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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桢局促又避闪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加上前几次他主动跟她联系,她都以有事为由推脱掉了。
唐曜森又不傻,怎么会看不透她这点小心思,不过现在也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
唐曜森从床上站起来,过去灭掉了顶灯,只留床头一盏小灯。
“不早了,休息吧。”
梁桢暗松一口气,可下一秒却见唐曜森过去拉开了靠墙摆的那张躺椅。
梁桢愕然,“你…干什么?”
“睡觉。”
“不是,我意思是…你怎么能睡椅子?”
“那不然呢?你旁边挪一点位置给我躺?”
“……”
梁桢闭嘴不再吭声,唐曜森见她怂拉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
又隔了一小会儿。
梁桢:“其实你不用在这陪我,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你是不是下句要说,你一个人可以?
“我…”
“但医院有规定,你这种情况必须有家属陪床。”
“你又…不是我家属。”后面几个字梁桢说得很轻,更像是自己跟自己嘀咕,但深夜的医院安静,唐曜森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莫名就窝了气。
“我确实不是你家属,可你有家属吗?哦忘了,你已婚已育,有丈夫有儿子,不然把你先生联系方式给我,我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陪床?”
外人都觉得唐曜森应该是位绅士,清隽有礼,但跟他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条毒蛇,平时冷冰冰的话不多,但冷不丁就会咬你一口。
梁桢不想跟他起冲突,干脆闭嘴不出声。
唐曜森被冷处理,气窝在心口发不出来,坐那冷静了一会儿,又自觉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偏激,先不说她还病着,他不该这么跟她说话,再者自己刚才的口气像什么?酸得太明显了,不像他。
“行了,睡吧。”唐曜森脱了西装盖到自己身上,合衣躺下。
梁桢在那僵了会儿,原本想劝他走,但想想还是别自讨没趣。
以前两人也有怄气的时候,他态度也会软,会哄会道歉,但回回总有法子让梁桢沾下风。
无论吵架还是攻心,梁桢自知都不是他的对手,五年前不是,五年后也不会是。
梁桢不废那口舌了,安安分分躺着。
唐曜森也不说话,四下安静的病房中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过他躺得没梁桢那么安分,搁几分钟就会动一动,老旧的木质躺椅吱嘎吱嘎响。
他人高马大,腿又长,穿着衬衣西裤窝在一张狭短的躺椅上,想都知道肯定不舒服。
唐曜森第N次翻身的时候,梁桢实在忍不了了。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唐曜森曲着一条腿,“吵到你了?”
“不是,我无所谓,但你在这睡不好。”
“是睡不好。”他倒也不掩饰,“椅子太短,板又硬,明天让老郑重新换个病房,起码得给我一张床。”
梁桢:“……”
她闭嘴又不想说话了,卷着毯子把身子翻过去。
唐曜森跟着在躺椅上翻过来,吱嘎吱嘎又是一通响,其实两人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压根都没法睡,跟床和椅子没关系。
又是沉默的几分钟。
“梁桢。”
“嗯?”
“不如我们谈谈?”
梁桢当时脸朝墙,背对着他,手指揪着下巴下面的毯子。
隔了好久,她轻轻应了声:“谈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撒谎?”
梁桢愣了下,“你是说哪件事?”
唐曜森苦笑:“你也知道你跟我撒了不止一个谎?”
梁桢:“……”
唐曜森:“不如一件件来吧,先从五年前开始,为什么骗我你去了燕京?”
当年她执意要跟他撇清关系,说了一大堆道理,从人伦感情到道德层面,几乎声泪俱下,一句句控诉自己要挥断过往,去念大学,从此开启新的人生。
唐曜森自然不愿意,别说分手了,她稍微走远点他都觉得心里膈得慌,但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她情绪波动得太厉害,他也担心真逼急了她这性格会出事,所以假装答应了。
她分分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搬出了他的房子,还换了联系方式。
唐曜森那时候想,忍一忍,暂且给她一点空间,让她把那股劲缓过去,她能跑到哪里去呢?大不了他追去燕京。
学校就那么大,他要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那时候的唐曜森觉得,梁桢飞得再高,线还在自己手里,只要拉一拉,拽一拽,她分分钟就能回来,可是结果呢?
一个月后他去燕京找人,却被学校告知根本没有这个新生,唐曜森心里哐当一记,但那时候还存着几分侥幸,或许是她贪玩,或许是她还没把事情想明白,梁桢爱转牛角尖的性格唐曜森太清楚了,他当晚就动身从燕京赶去滏阳,可是一圈问下来,都说没回来过。
唐曜森这才开始有点慌,派人开始四处找,所有她能去的地方,包括她认识的朋友,同学,打工店里的同事和老板,那阵子都传唐先生是疯了,为了个包养的女学生大动干戈,就差搜城。
或许他是真的疯了吧,那半年间他和钟盈的关系一度降到负冰点,若说以前两人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梁桢走后好像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唐曜森不愿再在钟盈面前演戏,在人前也不演了,彻底从两人的“婚房”里搬出来单住。
为这事钟寿成还找过他两次,可唐曜森闭口不谈,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
“我后来去学校找过你很多次。”
“我没有去燕京!”
“你当时就想好要跟我撒谎了吧?”
等唐曜森反应过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梁桢没去大学报道,也没回滏阳,所有她应该出现的地方唐曜森都找了一遍,但毫无痕迹。
那时候他才明白,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他断,而之前骗她要去念大学,要去开启新的人生,都是鬼话和障眼法。
唐曜森想到这些每回都觉得心口疼。
是真的疼,就仿佛放风筝,你捏着一根线,任由风筝飞高飞远,因为自始至终都笃定线还在自己手里,哪怕飞得没入云层看不见了,他还站在原地,可是哪天拉了下却发现那端空了,线断了。
她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哪个时间挣断线彻底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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