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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快马而至。

    伏廷领着几名近卫,自军中一路疾驰过来,手中执鞭,腰后佩刀。

    马一勒停,罗小义拿了支火把,打马上前,先说趣一句:“三哥在寺中住到现在,可算舍得回城了,若非是那商户有了回音,只怕还是不舍得回来的。”

    左右近卫都跟随伏廷多年,虽不敢直接笑,却也在忍笑了。

    伏廷没管他废话,直接问:“对方有新回音没有?”

    罗小义正色:“没有,我等到此刻,也未见有车马过来。”

    伏廷不语。

    片刻功夫,有两名士兵飞奔来报:“大都护,柜上的遣人来报,人已至城外三十里的医舍。”

    罗小义一愣,看着伏廷:“怎么着,这是不打算入城来了?”

    伏廷扯了下缰绳,心想不管如何,至少也来了。

    他一夹马腹:“去医舍。”

    ……

    军中人行马烈烈如风,持火赶路,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已快马行至医舍前。

    停住时,却又齐整无声。

    伏廷下了马,柜上的已自门边过来,在他眼前见礼。

    他打量眼前。

    医舍建在城外,多做的是往来流客,或是周边小民的生意,尽管如此,这间医舍却也有高墙院落,屋舍数间。

    他问:“这也是你们东家名下的?”

    柜上的回:“是,东家因为染病,行到此处已是极限,不得已落脚,这才劳累大都护亲自过来,实在万死。”

    伏廷没说什么,挥下手,叫所有人等候在外,只看了一眼罗小义,示意他随自己进去。

    柜上的在前引路。

    穿廊而过,至尽头,一间室中亮着灯火。

    他向伏廷拜道:“大都护,东家的病不适宜见太多外人,望大都护体恤。”

    罗小义贼笑着道:“那如何使得,这可是大都护,万一你们东家图谋不轨,总得有人在旁防着。”

    柜上的哭笑不得:“我等小民,哪敢有那心思,这医舍为迎接大都护都已清空了,将军何必玩笑。”

    罗小义见吓着了他,嘿嘿一笑。

    这家素来仁义,怎会做这事,他就是故意玩笑的罢了。

    伏廷说:“你就在门口等着。”

    “行。”罗小义就在门边站了。

    柜上的推开门,躬身做请。

    伏廷走进去,一眼扫过室内,四周密闭,药香袅袅,却没见到人,只看见一架屏风。

    屏纱不透,映着灯火,也难以看清后面的人。

    他扫了一眼,问:“何意?”

    柜上的忙下跪道:“大都护见谅,东家重疾,出不得声,脸也实在无法见人了,但又一心要见大都护一面,不得不出此下策,因而先前才说要请大都护恕她无状。”

    伏廷想了起来,沉声说:“是说了这话。”

    柜上的松了口气:“无状之处,正是指这个了。”

    他盯着那屏风,将衣摆一掀,在外坐下:“我只问几句话罢了,不想却连话都说不成了。”

    柜上的立即奉上茶来,又退去那屏风边跪坐着,接了张纸出来,送到伏廷眼前,恭敬道:“请大都护任意发问,东家虽此刻口不能言,但仍有些力气提笔写字。”

    伏廷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番告罪之词。

    他将纸按在一旁,不露声色,只盯着那屏风。

    屏风里,栖迟身着一身圆领袍,坐在小案后,心提到了一处。

    她此刻多少能理解为何伏廷要求夜间就见了。

    大约是不想白日见面,引来其他商户注意,夜间更可以避人耳目。

    如此一来,对她也是有利的,夜间更利于遮掩,只是她出于谨慎,不可露出半点行迹。

    选择此处,悉心规划,皆不敢掉以轻心。

    而现在,他却在外一语不发,叫她摸不着底。

    直到屏风边柜上的都开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忽而听见男人的声音问:“经商多久了?”

    她一怔,提笔写了字。

    柜上的递出去,看了一眼,顺带就回了话:“回大都护,东家十五岁便行走经商了。”

    伏廷又问:“所营哪些名目?”

    栖迟又提笔,因为太多,只写了大概,递出去。

    柜上的将纸送出。

    纸上所列,皆为民生各项,也有质库那等盈利如海的,也有一线一豆蝇头小利的。

    只一瞬,他又问:“为何来北地经商?”

    栖迟心定了定,又提笔作答。

    外面,伏廷接来那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有利可图。

    他问:“何利?”

    又一张纸递出来,上面写着:民生待兴,皆为有利之处。

    看起来,是个毫无纰漏的答复。

    伏廷却在想之前批示凭证时,见过的这人名籍。

    清流县人,人至中年。

    十五经商,也有多年了,却只到如今才大力于北地开拓商事,像是一早就看准了时机。

    除非,他在北地有眼线,否则如何能时机寻得这么准。

    他起了身。

    柜上的看着他:“大都护刚问几句,不再问了?”

    话刚说完,就见大都护一手按上了腰后的刀。

    柜上的悚然一惊:“大都护……”

    伏廷霍然拔刀,刀光过处,柜上的惊骇出声。

    屏风由上等良木制成,嵌了金丝做屏,分外牢固,却在这一刀之下裂开,轰然倒下。

    连外面的罗小义都一把推开了门,惊讶看来:“怎么了三哥?”

    伏廷大步走入,眼一沉。

    屏风后有一张窄窄的病榻,上面躺着个紧闭双目、面色蜡黄的男子。

    柜上的膝行上前,往榻上看了一眼,颤抖着向他拜道:“大、大都护见谅,东家已被吓晕了。”

    伏廷眼神扫过那男子身上,又扫了眼一旁小案上散乱的笔墨。

    柜上的小心翼翼看了眼他手里的刀:“大都护,还有任何要问的,不如待明日?”

    “不用了,”他收刀入鞘:“我只问这几句。”

    他转身出去。

    罗小义连忙跟上他。

    柜上的良久未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外面马蹄声远去,才敢转头,小声说:“东家,大都护只问了这几句,料想是无事了吧?”

    栖迟抱着膝,屈着身子蹲坐在榻下,到此时心口仍在狂跳。

    榻上的,是医舍里早已昏迷数日的一个病患。

    她自知欲盖弥彰,才特地留了这一手。

    没想到,伏廷果然难糊弄。

    多亏柜上的及时膝行过来以身挡了一下,否则,她也不确定刚才会不会暴露在他眼前。

    “东家?”柜上的又问一声。

    “不知。”她轻轻说。

    此番她又何尝不是在试他的意图,才会如此小心。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为了问这几句话而已?

    ……

    夜色里,伏廷骑马行至半道。

    罗小义追上他:“三哥,为何只几句话的功夫你就走了,方才那里面到底是何情形啊?”

    伏廷放缓马速,说:“看似一切合理。”

    什么叫看似?

    罗小义摸不着头脑,啧一声:“那可要我领人暗中守在那医舍周围看看动静?”

    他想着反正也是他三哥想要了解那东家底细,这样也干脆直接。

    伏廷却说:“不用,那是他自己的地方,又是城外,想回避,多的是办法。”

    罗小义问:“那要如何是好?”

    伏廷握着缰绳说:“他还有大批商铺在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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