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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牙跟着查府台一路走下去。这样就算是家乡的官绅老爷们想对家人下手,也要投鼠忌器,胆怯三分不是?另外的人马,身份更杂乱。什么车夫、轿夫、脚行、船夫等等。但是,却都有一个身份,出身漕帮的义勇。
这些人,在江南的各处州府县城里都有,大多是为南中商人的商行提供服务,兼顾给各地城镇维持治安。清军渡江之后,天地大变,这些江湖儿女,难免也有仇家借机寻仇。与其在当地任人宰割,倒不如跟着爵爷好好做上一场,说不得,也能够从江湖人变成衣冠中人。
这些人熟悉江南各地情形,到处都有朋友,各种情报动态信手而来,又是悍不畏死之辈,查继佐有了这股力量,自然如虎添翼。但是,这还不是他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最大的倚仗便是江南的地势。苏州附近,阳澄湖、太湖,浏河、运河,河湖港汊众多,水路四通八达。别看清军占了南京、苏州等地,可是,与南粤军的联络却是一日也不曾断过,粮饷器械接济不断,军情往来命令文书更是畅通无比。有了这个靠山,自然手下人有恃无恐,打起仗来一往无前。
不得不说瞿式耜的嘴炮功夫,不说举世无双,也是火力凶猛,能够与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战上三百回合不落下风。双方的胶着要点,便是要不要推行新政,如果要推行,是像以前一样,各地选择几处作为试点,还是全面铺开?可也有人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眼下的隆武天子能够管辖的地面,除了赣南、偏沅、赣北等地之外,便是这福建、两广了。南直隶、浙江正在打仗,推行不推行的,横竖钱粮也是收不上来。可是这三省早就是在李守汉的治下多年,各种钱粮制度也是执行了许久。所差的,就是把钱粮制度从李守汉颁布的变成皇帝颁布的一道手续而已。
但是,如果说隆武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要在大明全境都推广这个狗屁坑爹的新政,那么,某一天大明兵马要是当真打到了本官的家乡,那么,本官乡下的田地,城里的买卖,河里的船只,庄里的佃户,岂不是都要按照这个章程来缴纳钱粮税赋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制度只能在眼下的赣南、福建、偏沅、两广等地推广,绝对是不能在我大浙江和南直隶推行的!理由嘛,也很简单,眼下这一带还在打仗,战事连绵,钱粮赋税自然是收不到,就算是收复了这两省全境,那也是要好生休养一番,与民休息才是。这供应大军的担子,还是由赣南、福建、偏沅、两广和南中担负起来吧!
看朝堂上两派的嘴炮也渐渐的火力削弱了不少,李守汉微微颔首示意,李沛霖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便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见这位南粤军事实上的丞相站了出来,当即在不少人的脑海里便拉响了警报,将战斗指数提升到了最高。
果然,李沛霖当真没有令他们失望。
“陛下,各位大人,留都沦陷,弘光天子北狩,钱谦益等辈腼颜北面降敌,此乃我大明自土木之变以来之最大危机。说是我大明之靖康亦不为过。”
“然究其根本,确实是由新政造成。乃是由新政推行不彻底,多有遗漏,所以使得鸡鸣狗盗之徒发难,才有今日之祸!”
“为我大明中兴大局着想,当务之急,应该摒弃以往容让之举,厉行新政,凡是有拖延违抗者,一律严办!”
这些都是套话空话,在场的人们早就听得耳朵磨起了膙子,对这些话不说有了免疫功能,也差不多和娱乐行业的妹子们对于叉叉圈圈行为一样,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出于身份角色所规定,他们必须要做出一脸高那个潮,嘴里发出阵阵那啥,哦,不是,是一脸动容,口中激动不已。
李沛霖的话,分门别类,条理清晰。
“一、统一军政军令,不得擅自募兵。”
“二、各镇各部,不得擅自行动。”
“三、推行新的钱粮赋税标准。实行超额累进制税率,征收增值税、商业税。”
“四、全面清丈土地,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五、请开恩科,广纳人才,实行官吏一体。”
“六、废除工匠贱籍、废除乡老申明亭制度官吏下乡。”
“七、全面整顿各部兵马,核实兵马实力,按照兵马实力进行编制,以编制实力核发粮饷。各部兵马裁汰老弱,配备炮队、火铳等,军官分批轮训。”
这一条条一款款,李沛霖念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念完,他每念一条,黄道周便好似有人用重锤在他胸口击打了一下,这洋洋洒洒的半个时辰下来,黄老夫子已经被打得面色苍白了。
但是,就像是唱戏的名角都是在最后压轴出场一样,最可怕的打击还在后面。
李沛霖抬起头,两道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位文武大员。被他的目光扫过之人,顿时后背一冷,一阵冷汗不由自主的便冒了出来。
“这厮,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
“陛下,臣方才所奏请之事,乃是兵马钱粮政务诸般事务,皆为细末小事。臣接下来所奏请之事,乃是有关圣人正道之事!还请陛下和各位同僚仔细听了!”
“陛下!曲阜孔家业已剃发易服降了鞑子,更改了三千年未曾改过的衣冠,更是成为朝廷叛逆!于国家为叛臣,于圣人为逆子!便不能再打着衍圣公的旗号欺世盗名,让圣人恸哭于九泉了。为圣人名教计,为天下读书人正道计,臣奏请,褫夺曲阜孔家各项封爵恩典,以衢州孔氏南宗为圣人正统,以正天下视听,以还天下正道!并责令刑部、大理寺、锦衣卫指挥使司等有司衙门,发下海捕文书,缉拿附逆曲阜孔氏之人!”
李沛霖的话,看似有些出人意料,甚至是石破天惊。谁也不会想到要追究曲阜的圣人一脉剃发易服投降满清的罪责,但是,这位爷就想到了。而且,一条条一件件都站在了朝廷法度上。而且,依照宗法制度礼法观念,曲阜孔家也是站不住脚。
众人便是想要辩解,但是搜索枯肠,却也一时语塞,找不到可以为孔家辩驳的理由。难道说孔家剃了金钱鼠尾辫子投降了满清是对的?只怕不用别人动手,宝座上的隆武天子先不干了。你这是给朕上眼药吗?!
可是,李沛霖的话,分明是将新政同孔氏正统联系在了一起。
黄道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只觉得今天这一次朝会,让他整个人都空了一般,成了一具泥胎木偶。
“首辅大人!某家有一事相托。”李守汉站在阶下拱手行礼。
“爵帅不必如此客套,有什么事,行辕下一道札子给内阁便是。”
“此事为国选材,如何能够如此轻慢?某家想请首辅大人操办此番恩科之事。请首辅大人会同礼部、吏部一道拿个章程出来。某家自忖,如今各地都在交战,举子们科举不易,可否像各地书院给膏火银子一样,给举子们负担一下路费和食宿银子?此事,还是要偏劳首辅大人了!”
听到这话,黄道周顿时激动了起来,“好!爵帅此举当真是公忠体国!学生这便回去操办起来!”
在一旁站立的李沛霆冷眼看着这一幕,“哼!果然是腐儒!这般手段还与我家主公争斗!当真是萤火比皓月!”
“你是文章天下知,嘴炮无敌客。可是,你那是门佛郎机炮,老子这里,是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