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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瞒,小僧来的路上,看到闯营已经把大炮拉进了汴梁城。坊间纷传的龙虎营也进了城,他们可是把阿巴泰都打的灰飞烟灭。最先炸开南门的便是罗虎将军所部震山营。更重要的是,进城之前,大元帅便严肃军令整顿纪律,不入城之后不乱杀人。师兄,贵眷属都在府上,有闯王中军派人护卫,一草一木也不曾损伤。师兄若是还有什么可以打下去的理由,便请告知小僧。”
陈永福沉下脸来:“大和尚此来,却是来做说客,让我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永信大师则是一脸正气的说:“师兄这就错了,小僧来此,就是为了全师兄之忠,尽师兄之义。所谓忠。乃忠明主之意,所谓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崇祯无道,民不聊生,不说别个,那跑马崇祯。花儿乞丐尚且不要。而民生更不用提,开封城内都是饿殍遍地,何况水旱兵火肆虐的河南。师兄,你须知道,忠孝仁义也有大仁大义和愚忠愚孝之分。你心中若真有忠义二字,那杀崇祯即是忠明主,反戈一击即是存大义。”
“我父子可是杀伤闯营兵马甚多,我更是射伤了闯王的。就算是闯王不计较,闯营各位将领能够不放在心上?”陈德年轻。心直口快。连珠箭般将内心疑虑说出。
永信和尚久历江湖,深谙人心,借着灯火的闪动,他已经看到了陈德眼睛里那一抹异样的光芒,这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光芒让他看到了陈德的内心心理变化。从方才的一心战斗到最后,变成了对生的渴望。
但是,兹事体大,不是他一个和尚能够做主的事情。打个哈哈,双手合十:“师兄。贤侄,不如小僧回去,将贤乔梓的一番心意告知闯王,请闯王定夺。不过,师兄,临行前小僧有句话要向师兄讲说清楚。闯王现在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立志要奉天讨贼,要扫平天下,清平宇内,所以求贤若渴。有真本事。大元帅自然不会亏待。以师兄父子的本事能为,一旦归入闯王麾下,想必有一番大作为。”
“我若投了闯王,又能如何?”陈永福苦笑一声,伸手将陈德那张断了弓弦的铜臂铁胎弓取过,“请师兄代为面呈闯王。我父子在此等候。”
永信大师走了。方才双方生死相搏的战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偶尔风刮过旗帜的声响,带来些许焦糊味道。过了好一会,农民军的阵地上阵阵骚动。
大批人马从远处急促奔来,阵阵杂沓的脚步声和甲胄兵器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多,隆隆的马蹄声不断。
队伍分开,依旧是永信大师在几盏灯笼的照射下笑容可掬的出现在了陈永福父子的面前。
“师兄,大元帅命我将此物完璧归赵。”永信和尚从身旁侍从手中取过那张硬弓,刚才断了的弓弦,已经重新换了一根。硬弓旁,一个箭囊之中满是狼牙羽箭。“闯王还有话说。若是贤乔梓不愿意投顺义军,相助闯王讨贼,义军便让开道路,请陈总兵带领部下和眷属离开汴梁,大家日后疆场再见。”
“这个?”陈永福有些语塞了。
对面闯营的队伍当中两匹骏马分众而出,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马上的人众星捧月一般。
一个粗犷的声音如暴雷般响起:“陈永福,俺是闯王麾下刘宗敏的便是!闯营的兄弟都叫俺一声总哨刘爷!大元帅命我带句话给你,疆场之上各为其主,大家刀枪无眼,算不得什么!我们弟兄们敬重你父子人品本事,愿意和你共图大业,为天下人杀出一个清平世界!”
借助灯笼火把的光线,陈德看得很清楚,说话之人年近四十岁,身材非常魁梧,面门有棱有角,满是风霜之意。面貌粗豪,如钢针似戟张的短须。他头戴铁盔,身着三层铁甲,腰间悬着两把长刀,甲胄外面披着一件红色披风大氅,显得威风凛凛,正是闯营大将刘宗敏。
在刘宗敏的上首,赫然马上端坐着曹营主帅罗汝才。
“陈总兵,我家大元帅爱惜你父子,唯恐你担心闯王纠结旧事。特意请某家前来做个见证,倘若大元帅纠结攻打开封时你父子之作为,便如此箭。”
一名小校快步上前将两截断箭高举过头,请陈永福父子观看。
陈永福遥遥施礼:“敢问麾下便是人称曹操的罗汝才罗大将军?”
陈永福称呼得,乃是罗汝才在农民军之中的名号。罗汝才暗暗一笑,有门,称呼都变了。于是罗汝才说:“不敢当,老子不过是有些事看不惯,起兵讨贼的一介莽夫。不过老子的名声想必你也听说,有说老子是贼的,有说老子贪图子女玉帛,贪酒好色的,可就是没有说老子说话不算数的。老子今天就是替大元帅来做个中人,当个见证的!”
天明时分,陈永福父子率部开出上方寺。宣布归顺李自成所部义军,为天下人奉天讨贼。
开封战役,就以李自成、罗汝才所部顺利攻克这座东京汴梁而宣告结束。
战役的收获,对于闯曹两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开封城中到底有多少财富?囤积了多少物资?这个只要举两个数字就可以说明了。
在历史上,高名衡等人掘开黄河,开封被水淹没之后。李自成待水退去之后,入城打捞出了九百万两白银。远在北京的崇祯也派人到开封打捞,同样捞出了数十万两。
此时的开封既没有被水淹,又没有经历长期围困带来的战争破坏,积聚的财富自然更多。
“李哥,咱们这回可是发了大财了!”
耳中听着周王府戏班、歌姬们清音浅唱,眼里看着老营司务送来的从各处王府、官衙、府库、官绅家中抄出的财物账目,罗汝才笑得小眼睛都眯缝成了一条线。
入城时,两家便已经商议妥当。划定了区域驻扎。而且,对于入城之后的军纪也是做了充分强调:“只抄官衙、王府、绅粮大户。普通百姓不得骚扰,买卖铺户不得妄动!违令者就地正法!”
本来嘛!一些中低级军官心中嘀咕着,有那么的大官、王爷、绅士家不去抢,去抢普通老百姓?老子们脑袋烧糊涂了?有肉不吃去啃骨头,然后还背着一个骂名?
闯曹两家这些基层军官的话虽然粗糙,但是却是一个很真实的存在。
自从金朝于公元1161年迁都开封之后,用力经营。虽没有恢复北宋的旧观,但在长江以北。它要算最大最繁华的都市了。又经过七十三年,到金朝被元朝灭亡时候,因为金哀宗事先逃到蔡州(今汝南),所以开封虽然也遭到战争破坏,但尚不十分严重。当然,它从此不再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也不能保持昔日的气象和规模。在元、明两朝交替的当口,徐达兵至陈桥,元朝的守将不战而降,使这座名城未遭受兵火破坏。朱元津将他的第五子朱橚封在开封,称为周王。将北宋的宫城建为周王府。从明初到此时,又经过将近三百年没有战争,开封城内一直是歌舞升平。它位居中原,黄河离北门只有七八里,东面的睢州有往南方的运河依旧可以通船,有水陆交通之便,所以商业繁盛,使西安远远地落在它的后边,洛阳更不能同它相比。更加要命的一点是,近几年来,因为各州、府、县受战乱摧残或严重威胁,有钱的乡绅大户逃来省城的日渐增多,更使开封户口大增,大约有百万人口,这些逃来开封的大户们,带来了大批财物,而他们的日常生活、消费,令市面也更加繁华。(有点像旧日的上海是不是?)
跟福王这种根基浅薄的暴发户不同,周王一系可是自洪武年间就定藩开封的老牌藩王。两百多年来周王一脉坚决按照大明朝宗室的法则严格约束自身,只管捞钱害民造人,从来就不问政事也丝毫没有任何野心。两百多年下来,无论是周王府的直系亲属还是积累的财富都成了一个天文数字。不过开封城一破,这些东西都变成了农民军的战利品。
第二代周王名朱有炖,溢号宪王,会度曲填词,编写了许多剧本,府中养了男女戏班,扮演杂剧、传奇,在全国十分有名。如今周王府中的声技之盛虽然不如前代,但仍为全国各地王府所不及。每日从黄昏直到深夜,王府中轻歌曼舞不歇,丝竹锣鼓之声时时飘散紫禁城外,正如一首大梁人的诗中所说的:“宫中日夜闻萧鼓,记得宪王新乐府。”
这么多有钱有粮有势力的人家,随便砸开那个深宅大院都能抢到不少好东西,何况,如今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般二般的财物也难以入得了众人法眼,
如此一来,入城之后,各家王府、官宅、大户便成了众人首选目标,其次的便是各处官衙。周王一系数百年的积累下来,各位郡王、宗人、仪宾(明制,亲王和郡王的女婿称为仪宾。)所积累的财富,纷纷成了农民军的战利品。不过,这些战利品中,那些戏班、歌姬舞娘大多数被李自成送给了曹操营中。
“小吴,”李自成唤过他的大元帅行辕中军吴汝义,“城中各处商号可曾被骚扰?”
“没有。入城之后,弟兄们还能做到买卖公平。”
“好,老罗,便让小吴去城中寻觅一下与南中商人有往来之人,我义军要同他们做大生意!”
“费那个劲作甚?”曹操满是不屑,“李哥,你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城外便是黄河,让小吴和王龙他们跑一趟山东,什么东西买不来?在城里找,不也一样要到山东去见李大公子?”罗汝才头也不抬,只管在怀中那个歌姬身上上下其手。
“也好!便让王龙和小吴跑一趟山东,罗虎、陈德、王四、谷英等人编练我义军的新军便是!”
听了李自成这样的安排,罗汝才稍稍停了一下手,眼睛眨巴了几下,旋即又继续揉搓的那歌姬娇喘不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