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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时,不少观礼宾客都忍不住眼眶发烫。
林大将军更是老泪长流,别开脸说不出话。
林老太太身上不大好,林程便抱着黄姑娘的牌位在院中行的礼。
说来也奇,往年芙蓉花到八月中秋时也该谢了,今年花期格外漫长,尤其林程与黄姑娘成亲这日。帝都芙蓉花,十之八.九都开放了。
有传闻说黄姑娘生前极爱芙蓉花,她这样的好姑娘,如今冤情得伸,天地有感,就应在这一城芙蓉上。
林程休过三日婚假,便重新到禁卫军当差。他在禁卫军任职多年,在公务上,林大将军一向悉心教导,林程早便是朱雀卫公认的接掌人,如今他接任大将军一位,也算众所乐见。
林程婚后未久,便到了秋决处斩的时间。
这一次秋决的还有去岁便在牢中的胡源。
胡安黎雇了些收殓人手,并不打算亲自去给胡源送行,胡清就担心他不去,提前打发人知会他,第二天到三皇子府找胡安黎一道过去。
胡清的话,“这辈子父子一场,好歹全了这场父子体面。”
胡清胡安黎皆一身素服,他二人并未在秋决处斩处,帝都人爱看热闹,那里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闲汉。叔侄二人在秋决对面的茶室二楼坐下,不想遇着熟人。
卓御史与严琳相约而至,坐在视野最好的一张茶桌畔。
胡家叔侄都没好跟人家打招呼,只是彼此视线一撞,便各坐各的位子罢。
随着监斩官手中红头签落地,一身红衣袍红头巾的刽子手举起手中雪色大刀,刀身锻刚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光芒,刀锋斜斩直下,砰的人头飞起,一篷血喷薄而出,血雨飞溅,转眼间顺着高低地势沿着污黑的青砖流淌而去。
有人收殓的犯人家小立刻跑上去收敛尸身,往提前预备好的棺木里一送,盖棺便往外走。无人收殓的也有刑部衙司拖至一畔,接着抱着木盆的衙司上前,哗哗哗哗哗,数盆清水泼地,冲走砖上血迹。
下一轮的处决继续。
胡源先前身份高贵,他是第一批第一个处斩的犯人。胡源人头落地,胡清嘴里不说,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胡安黎面无表神,不知在想什么。
卓然抬手为严琳倒了一杯清酒,严琳收回视线,缓缓吞入腹中。
卓然道,“咱们回吧。”
严琳颌首。
两人起身离开。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许多闲汉嘘闹着笑喊,“哎哟,有人抢人头了!有人抢人头了!”
就见一道灰影已经挤开人群抱着什么跑了个没影,后头有两人在追,“那是你家的头吗?给我站住!”
一时,胡安黎小厮奔上前回禀,“大爷,咱们老爷的头被个小贼抢走了!”
胡清的小厮略慢一步,回禀的也是同一桩事。
叔侄二人刚刚看到楼下一幕,本就担忧,不想正应在自家身上,胡清骂,“还不快去追,还愣着做什么?”
胡安黎抬手拦住二叔,道,“不用。二叔,阖帝都与我父亲有这样大仇的无非就是严家,他们要人头总不会是去上供,去严氏父子坟冢处。”
胡清一跺脚,“这姓卓的!”
胡家叔侄追到严家父子坟冢前,青色墓碑前供品与胡源的头颅都被摆的整整齐齐。严琳正跪在父兄墓前祭拜,卓御史一脸肃穆站在一畔,头顶杏林萧萧,袍摆衣袂飘飘。
胡清早便听闻严家案重审之事,但,真正面对严家父子墓碑时方切身体会到这种羞愧难堪。
空气中的香烛气息混合着秋天杏林冰冷的草木香,胡安黎待严琳祭拜结束方上前深施一礼,沉声道,“严老爷严公子,如今恶人伏诛,因果相报,请二位于九泉之下安息。”
胡清也上前行了一礼,对严琳道,“还请姑娘将家兄头颅相还。”
胡安黎则道,“你们要是愿意留着,也没问题。不过,依严家品格,必看不上家父这样的人,葬于严老爷严公子附近,怕要让逝者不安。要是放在这里,虽说如今天气凉爽,多放几日也要腐臭生蛆。倘无人看守,被什么野狗叼去啃食也有可能。随你们,我回去着人打个木制头颅给他安上也是一样下葬。”
胡清惊悚的看向侄子,胡安黎一副随严家便的模样。
严琳道,“我只是让家父家兄看一看当年罪魁下场,我心愿已了,你们拿走吧。”
胡安黎示意收殓尸身的人过来拿走胡源的脑袋,对严琳、卓御史微微一颌首,便与胡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