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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支额一手拿笔地轻松作画,方宴勾唇无声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公文,也不知过了多久,沙沙笔声停止。
方宴抬头,见她下巴搁在一条胳膊上睡着了,便起身从书房后暂时休憩的隔间内拿了一条披风出来给她搭在肩上。
小丫头睡得很熟,脸庞粉粉的,方宴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有些微汗湿,他正要去灭一盆炭,就见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二哥”,乐轻悠喊了一声,心慌不已,但手很快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
“轻轻,我在这儿”,方宴把人抱到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无比,“别怕别怕,刚才只是在做梦。”
乐轻悠靠在他胸前,心里还是噗通噗通慌得不行,“我梦见二哥一条胳膊上都是血,二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宴闻言,眉头微皱,“二哥身边有十几个侍卫呢,又是代天子巡边,不会出事的。再说前天不是还收到了二哥寄来的两个治风寒的药方吗?”
乐轻悠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可我心里还是不安稳。”
“傻轻轻”,方宴好笑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不会有事的。要不,我让光海联系两个人去接应二哥?”
二哥走时说了会回来给她过生日的。
乐轻悠点点头。
夜幕沉沉时,位于靖和县更西更北处,与靖和县有三百里之隔的紧靠边关的定边县一家小院内晃悠悠亮起一盏昏黄灯光。
灯光照亮了四周黑暗,从院内移向屋内,两男一女在被昏黄灯光照亮一个光圈的桌子周围坐了下来。
“朱大哥,怎么办,这定边县贪官竟然是曾经安边县赵大人的下属,我们跟巡抚大人告他能告响吗?”先开口的,是坐在正北方的一个衣着蓝白色破衣的年轻人。
坐在这年轻人对面的是一个身着黑红色衙差公服的差役,他伸着食指在桌面上敲着,一旁的女子和年轻人都等得着急了,他才开口:“这样,明日巡抚大人就要离开我们定边回京,那狗官已点了我一起去与巡抚大人送行。到队伍经过于家糕点铺时,贺二弟你负责在人群中引起混乱,苑儿妹子,你则捧着状纸拦轿喊冤,你记住,一定要让他当众阅状。若是那位乐大人当众接了状纸还罢,若是他看过状纸却让人带你回县衙审理,或者直接让差役驱赶,我便……”
猛然抽出腰间佩刀砍在桌子上,朱廷咬牙切齿道:“我就把他的命留在定边县。死了新帝派来巡边的巡抚大人,我看朝廷会不会派人过来彻查?即便派来的人照旧官官相护,那狗官也保不住一条命。”
贺遂的震惊还在脸上,看看朱廷,又看了看苑儿,“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极重,朱大哥,你,我还有苑儿,我们都是家族里最后的人了,而且朱大哥你能谋到官差也不容易,不如徐徐图之。”
朱廷还没说话,内穿水红色纱衣外披白色绒披肩柳苑儿就曼声开口:“贺二哥,都到了如今了,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隐姓埋名的日子好过吗?当初只因为我不知道和我看重同一个珠钗的是那狗官的小妾,没让着她,用多一倍的银子买走了那根珠钗,那狗官就能用我家强占良田的借口,把我全家都下了大狱。”
“我们一家二十几口,最后只剩一个被奶娘用亲生女儿换出去的我,此生若不能让那狗官灭九族,我死不瞑目。”
一番话下来,贺遂也沉默了,他们三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那狗官看重了家财而故意找罪名给灭了门,不过他谁都没说过,他家还有一个被他送到远亲那儿的小侄子,所以他不想把自己的命也拼进去。
“我从走商那里听说过许多,这位乐大人是个好官,前面就帮好些贫苦百姓做了主”,贺遂对朱廷道:“明日,朱大哥切莫冲动。”
朱廷其实也有牵挂,就是被狗官抄家前,他让一个老家人带到乡下的当时怀着身孕的妻子和远嫁的妹妹。
朱家被害在最后,因此他们的反应时间更多,偷偷送出去的家人也很多,虽然许多人最后都被抓了回来,但是他的妻子和一个匆忙嫁给走商的妹妹都逃过了这一劫。
而他因为不常在家又给自己的脸做了伪装,混到这一步的确不容易也的确可以给妻子儿女和妹妹做一棵保护伞了。
如果乐大人接了状子并上奏朝廷处置姓徐的那狗官,他是不会鱼死网破的。
然而若是乐大人要糊弄过去,立志报家仇的他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就是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便悄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