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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城中的情况怎么样了?”秦菁道,“刺客的事,他们当场没能拿住把柄,肯定马上还有别的动作。”
“当初你从祈宁城一经退出,西楚的守军也撤了大半,只留下十万守城。”楚奕道,说着却是莞尔一笑,“十万人,对于控制一座祈宁城来说,足够了。”
“这就难怪!”秦菁侧目看他一眼,也跟着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我是来迎亲的,又不是来打仗!”楚奕抿抿唇,仰头靠在车厢上悠然一叹,“三千御林军护卫而已。”
三千御林军,用以抵挡祈宁城内十万乱军?
果不其然,武烈侯遇刺只是个幌子,背后那人真正要做的应该是趁乱调动军队起事。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上奏的折子上完全可以说是祈宁城中内乱,楚奕是为了平乱而被乱民所杀!
这个叶阳皇后,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秦菁想了想,“你应当是昨晚连夜出城的吧?他们已经有动作了?”
“嗯,就在昨晚!”楚奕点头,“武烈侯遇刺的消息传到我那,我就在路上做了点小动作,耽误了两天时间,让那群京官先行一步过来自由发挥。昨天上午我才带人进的城,并且以督查捉拿刺客为由,一直由重兵护卫着等在大街上,没给他们下黑手的机会。晚上祈宁府衙设接风宴迎我,我便直接乔装出来了。”
所谓接风宴,应当就是传说当中的鸿门宴。
那些人为保万无一失,一定会在府衙内外层层布控,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同时,为了配合城中行动,城外的守军也会出动。
现在楚奕不辞而别,他们扑了空,现在整个城中必定戒严,上天入地的找他。
“我明白了!”秦菁深吸一口气,握了握他的手,“宛城东南二十里是梁明岳的驻军,那次大战过后,宣儿把这里的守军也撤走了一部分,现在只有二十万,需要的话,我就让灵歌走一趟。”
“犯不着这么麻烦!”楚奕就是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信你,有你护着,区区一座祈宁城又岂能留住我?”
“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笑!”秦菁好笑的白他一眼,甩了他的手。
“不,我说真的!”楚奕忽而敛了眸光,正色道,“只要看见你,我就觉得安心!”
他的目光深刻而真挚,定定的望进她沉静如水的眸子里。
秦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灵歌急收缰绳把马车停在路旁,“殿下,到了!”
秦菁从楚奕怀里把白融抱过来唤醒。
白融揉着眼睛,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抬头一见头顶笑眯眯看着她的楚奕,瞬时就把眼睛睁得老大。
楚奕忽视掉她眼里的防备,伸手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睡够了?”
白融嫌弃的别过头,往她娘怀里让了让。
楚奕不甚在意的笑笑,转身先一步跳下马车。
“起来吧,时间有点赶不及了,我们不坐马车了,骑马去追苏沐他们。”秦菁把她抱起来,取过旁边的斗篷给她系上,又抱过绒团儿,然后牵着她下车。
楚奕等在门口,见他们母女出来,就习惯性的要抱秦菁下马车。
白融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急忙挤过去,脖子一梗,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抱我!”
白融的性子,不是个太容易亲近人的。
即使楚奕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毕竟素未蒙面。
灵歌和旋舞齐齐一愣,随即还是性子活泛的旋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到底是父女,小郡主对太子殿下倒是不觉生分。”
这哪里是不觉生分?分明就是把他做贼来防!
车辕上白融张着胳膊仰着头,一副君临天下施恩般的架势。
楚奕却未有苦笑,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前挪过去半步。
白融生怕他隔着自己再去捞旁边的秦菁,不等他来抱,噌的一下就主动扑过去,两手一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奕被她撞了个踉跄,脸上陪着笑把她抱着要递给旁边的灵歌。
灵歌笑着伸手去接,那娃娃却攀着他的脖子死紧,楚奕扒了一下,愣是没能扒下来。
楚奕被她勒的呼吸一窒,软声劝道,“我们要换马,让灵歌带你!”
“不要!”白融答得干脆,把脸往他颈边一埋,“你带我!”
楚奕束手无策,僵硬的愣在那里。
秦菁笑笑,自己从车上下来,把怀里的绒团儿塞给灵歌,然后对楚奕道,“别耽搁了,马上换了马,走吧!”
因为是秘密出城,他并没有多带人,只提前吩咐两个心腹带了几匹快马在这个路口等候。
山路颠簸,孩子又太小,带在身前也不好安置。
楚奕无奈,只能任由白融在她脖子上挂着,转身翻上马背。
两个暗卫看着他们风采斐然的太子殿下以这样一个怪异的造型走来,面色铁青的各自垂下头去。
楚奕在马上稳了稳身子,临了才拉过白融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叮嘱道,“你自己抱好了,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白融喜欢开阔的视野,之前付厉染和苏沐、灵歌他们也偶尔带她骑马出去晃晃。
但那时大家都在逗着她玩乐,只把她安置在马鞍上打马悠悠的走。
真要在山路上策马狂奔,这还是第一次。
白融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知半解的和他对望。
楚奕笑笑,一边从马背的褡裢里摸出一个轻便的小勾子,把两人的腰带扣紧,然后骤然一拍马股。
那马噌的一下窜出去老远,带起的风扑面而来。
白融被冲撞的“哇”的一声叫出来,急忙一把猛地抱住她爹的脖子。
“吁——”楚奕点到为止,马上反手一拉收住马缰。
白融埋首在他肩头颤了颤,楚奕伸手搔搔她的脖子逗她,“怕不怕?怕就让灵歌带你!”
白融的眼里蓄了点泪,惊吓之余小脸也有点微微的白。
楚奕云淡风轻的笑着,白融使劲抿唇憋着哭意,想哭又觉得不好意思,半晌再想想方才跑在风里那感觉——
确乎是挺不错的。
“哼!”哼唧一声,她又是猛地一头撞在楚奕怀里,气势如虹的吼,“走啊!”
这个丫头,跟她娘一样,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楚奕一笑,遂不再耽搁,一行人匆匆打马上路。
白融起初还有些畏惧高处的风声,死死抱住楚奕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边避风。
不一会儿,她像是察觉了白奕设在两人腰带上的机关,胆子也就慢慢跟着放开,时不时就伸出手去冲跟在后面的秦菁和灵歌等人咯咯的笑着打招呼。
就在这边楚奕和秦菁夫妻重逢一家团聚的时候,与他们平行走在官道上的送嫁队伍也如秦菁所料,出了点意外。
队伍刚刚走到离开宛城十里开外的地方,突然一群刺客从旁边的密林杀出来。
三十余人全是高手,从两面夹攻,直取荣安公主的车驾。
一群人来势凶猛,看那架势是想拼死冲破守卫跳上车,杀人就走的,却不想那马车外围的封锁严密的三重侍卫在看到他们冲下来同时突然闪电散开,把马车扔在了大路当中。
一众刺客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住,正在权衡是否有诈,那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西楚的八皇子殿下打着呵欠跳下来,而他身后的马车里空荡荡的,再不见一个人影。
刺客们惊觉上当,可就在这一晃神的空当,四面已经被弓箭手围住。
紧跟着有人一声令下,箭飞如雨,不过片刻,三十余人死了个干干净净。
苏沐命人火速处理好尸体,又把刚刚睡醒的楚临安置好,然后遵从秦菁之前的吩咐继续赶路。
送嫁的队伍在当天傍晚抵达祈宁城外,当时天还没有全黑,但是城门守卫却增派了数倍于平常的人手把整座城门围的水泄不通。
彼时正逢城里一富户家中老母过世,送葬的队伍不知道软磨硬蹭的在那里纠缠了多久,守卫就是不肯放行。
“咱们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这尸首停在家中超过十日是对死者不敬,这位军爷,您就行行好,放我们出去吧!”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对着城门守卫拜了又求,袖子底下塞过去一张银票。
“我不管你们是死人还是活人,统统不准出城!”那守城的将领强横的将人往后一推,满面肃然的扬声道,“传太子殿下谕令,今日要接大秦荣安长公主入城,其他闲杂人等,一律回避,不准进出!”
“你们——你们这也太霸道了。”那人被他一把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坐在地上呸呸的吐了两口,就要爬起来再找他理论,“太子怎么了?公主怎么了?家里死了人也不让埋?你们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别在这里胡搅蛮缠,马上退回城里去,再磨磨蹭蹭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那守城将早已被这家人磨的不耐,抽刀出鞘刷的一声狠狠钉在那人两腿之间,离着裆部只差毫厘。
那人顿时就怂了,一头的冷汗直流。
“周管家,民不与官斗,太子殿下总不能天天娶亲,多等一日就多等一日吧,咱们回去!”旁边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上前扶他。
那周管家颤了颤,手脚发软的被他拉起来,再看一眼这些凶神恶煞的守卫,终于是一个字也没敢多说,一挥手带着家人抬了棺材打道回府。
这边送葬的队伍火烧屁股似的刚走,城外突然烟尘滚滚一骑奔来。
那守城将脸色一沉,顿觉事情不妙,挥挥手示意手下士兵将路障移开一道,走了出去。
对面一骑绝尘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了眼前。
一个短打扮的圆脸小子风尘仆仆的翻下马背,单膝点地仓皇跪下:“林参将,不好了,大秦的送嫁队伍到了。”
“什么?”林参将大惊失色,远远的往他身后的官道上看去一眼,“你没看错?怎么可能这么快?”
之前明明有派人出去制造事故,拖住他们的,他们的速度非但没有受阻,还比预期当中早了大半个时辰?
“属下亲眼所见,先头部队已经到了五里开外,再过一会儿就能开到城下了。”圆脸小子摸一把汗,满脸的焦灼之色。
“遭了,怕是得坏事!”林参将震了震,犹豫之下有些心神不稳,半晌才一咬牙道,“你再去沿途盯着,我马上回城禀报!”
“是!”圆脸小子应道,转身又翻上马背往城外奔去。
“给我备马!”林参将匆匆越过关卡,一边大手一挥,命令道,“快把这些收了,全都藏好,不要在秦人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一众士兵鱼贯而出,手脚麻利的把路障搬到了门内。
林参将一骑快马奔往内城府衙,这边不过短短半刻钟的功夫,站在城门楼上的士兵已经看到西楚送嫁队伍的旌旗飘入视线。
楚临作为迎亲使,带着一队西楚亲王的仪仗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松绿锦袍、翠玉金冠,唇边笑意曼曼。
城内礼部尚书黄安带着一众大小官员行色匆匆的赶来,在门口迎候,“拜见八殿下!”
“免了免了!”楚临扬扬马鞭,笑的春风得意,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见到楚奕不禁奇怪,“咦?我五哥呢?难道还没来?”
“哦,太子殿下早两日已经到了,正在赶过来。”黄安急忙道,说着就带人往旁边让开路来,“八殿下一路辛苦,城内驿馆已经已经给你备好了院子休息,殿下先行过去沐浴更衣歇一歇,晚上太子殿下要设宴为荣安长公主接风,少不得还要敬您两杯。”
楚临左右看了看,他在朝中是个闲散皇子,和这些臣子交集不多,也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嗯,也好,这一路可真累死我了!”想着这一路提心吊胆的日子,心里唏嘘,楚临便不作他想,抬鞭一指后面正在逐渐逼近的新娘仪仗,吩咐道,“我就不在这里等五哥了,回头他过来,麻烦黄大人替本王跟他打个招呼。”
“是,微臣已经把代为转达!”黄安始终躬身低着头,态度恭谨,额上却在隐隐的冒汗。
楚临不觉有异,莞尔一笑,就款步打马进了城门。
黄安站在原地拿眼角的余光目送,一直看着他悠悠的晃进去,确定门外等候的人看不见了,忽而目光一寒,在袖子底下对着旁边是林参将做了个手势。
林参将不动声色的略一点头,两步跟过去,只往大路当中一站,两次的城门之后就鬼魅般闪出一队埋伏好的士兵,长枪凛冽从后面对楚临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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