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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蓝月仙如遭雷击,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殢殩獍晓
“娘娘!这是怎么了?”她身边几个命妇急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去扶她,慌乱中所有人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白家的新贵少夫人见了宫中风头无两的贵妃娘娘竟然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蓝月仙的为人素来冷静自持,尤其是这两个月,荣安公主远嫁,萧文皇后在朝中失去支撑,她俨然就是这后宫之主。
所有人都为她的突然失态惊的手足无措,她的目光便是透过人群死死的盯着秦菁那张笑的温柔的脸孔之上。
她回来了?她是怎么会回来的?还有——
她回来做什么?
千般思绪冲击着四肢百骸之内翻卷的血液,蓝月仙藏在宽大凤袍里的手紧了紧,再紧了紧,一直到指甲在掌心里掐出几道鲜明指印。
“娘娘您还好吗?”江氏等人在旁边火急火燎的嚷着,“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这脸色像是不太好”
“本宫没事,就是被石子硌了脚。”蓝月仙咬牙道,转眼脸色已经再度平稳下来。
“那快,快来人,扶娘娘到那边坐。”江氏道。
“不用了!”蓝月仙一把隔开她的手,自己稳稳的站好。
彼时王兮墨已经定了定神重新回到她身边,只是脸色也是明显的不好。
江氏一阵尴尬,蓝月仙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王兮墨扶了蓝月仙的手,勉强对江氏露出一个笑容,道,“还是奴婢来吧。”
江氏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听了一天的戏,兮墨你扶本宫去那边的亭子里醒醒神。”蓝月仙的目光一转,努力的压抑着声音里的起伏,这才又把视线落回秦菁身上,话却是对着白奕说的,“白四你这新夫人本宫看着极是投缘,让她过去陪本宫说说话吧!”
要知道,这蓝月仙可并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她会对一个头次进宫连身份都不明朗的陌生女子感兴趣更是奇怪。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唯独白奕不以为意。
“承蒙娘娘抬爱!”他道,说着却是倾身往秦菁耳畔浅声道,“要不要我陪着一起去?”
这个举止算是亲昵,看在众人眼中却也没什么,毕竟少年夫妻,如胶似漆的粘着也无可厚非。
月仙看着白奕这般举动眉头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跳,心里越发的焦躁起来。
秦菁像是羞怯的嗔了白奕一眼,“你不是还不曾去向父亲请安吗?快去吧,我陪娘娘就好。”
“嗯!”白奕点头,于是不再纠缠,却是别有深意的抬眸去看了眼蓝月仙道,“娘娘金尊玉贵,夫人你可小心些。”
这话在别人听来是他嘱咐秦菁的,让她不要冲撞了蓝月仙,但蓝月仙听在耳中,顿时又是胸口一堵——
这白奕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要提防自己。
蓝月仙的目光沉了沉,这边白氏夫妻之间你侬我侬的情话也总算是说完了。
“娘娘走吧!”秦菁微笑上前,“可要我扶您?”
王兮墨神色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急忙道,“不劳少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秦菁淡淡的又看了蓝月仙一眼,彼此的身份双方都心知肚明,蓝月仙自然不好搭她的手,更何况,今日就算自己真肯扶她,她都未必敢碰。
这王兮墨的反应倒是够快,秦菁但笑不语,示意二人先行,随着蓝月仙往远处花园那亭子的方向走去。
二人这一走,原地滞留的那些命妇小姐们才敢大胆的把疑惑表露出来。
“贵妃娘娘对白家的这位新媳妇好像很特别呢!”
“谁说不是呢!哎,我怎么觉得这位少夫人看着那么面善呢?”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起来了,你们不觉得她那样貌很像一个人吗?”
“对对对,是——”
“嘘,可不要乱说话!”
……
一行妇人絮絮叨叨的各自散开,却没有多想,毕竟——
那是不可能的!
这边秦菁和蓝月仙并肩往花园里走,路过那个隐约可被中央宫遥望的亭子时却是默契的谁都没有停,而是继续一路前行,绕过一条阴暗曲折的小径,进了旁边的一座小园子。
那圆子很小,平日里又人迹罕至,涉水而建,千曲百绕的一片水榭楼台,因为是全面建在水上的,四周的视野便是极为开阔,完全不容外人逼近或是隐藏。
“贵妃娘娘大寿,本宫还没有贺过呢!”秦菁随意的往旁边栏杆上一座,语态悠然,“不过本宫不远万里,紧赶慢赶的挑了这么个大日回来,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感激。”
“荣安!”蓝月仙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朝爆发,霍的回转身来,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狰狞的表情,冷声道,“你不要在这里巧舌如簧的糊弄我,此时此刻你不是应该在西楚的帝京等着和楚太子完婚吗?这个时候偷跑回来,还指望能瞒天过海的遮掩过去吗?分明就是要给你父皇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和亲公主逃婚而走,坏的是两国邦交,何止是下不了台,回头即使西楚人恼羞成怒再度挥兵南下,那也是名正言顺。
“下不了台?”秦菁冷嗤一声,仍是笑意吟吟的看着她,反问道,“难道贵妃娘娘不觉得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早是时候下来走走了吗?”
这样的事她们都可以做,但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这般明目张胆拿出来宣扬的。
“你说什么?”蓝月仙猛地后退一步,用见了鬼似的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菁知道,若是换在平时,她未必就会这么控制不住情绪,但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太过突然,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整个晚上,从头到尾蓝月仙都已经方寸大乱。
“蓝月仙,你我之间,这样藏头露尾的说话,有必要吗?”秦菁忽而敛了眼中戏谑的情绪,目光清冷而沉郁的直视她的面孔,“开门见山吧!本宫今日回来的目的和你一样,只看,咱们谁先得手了。”
蓝月仙的脸色变了一变,忽然长声一笑,“你凭什么?”
“就凭有你给本宫开路啊!”秦菁直视她的面孔,直言不讳,字字肯定。
蓝月仙的目光微微一动,她是聪明人,马上便是参透其中玄机,冷声笑道,“你想坐收渔人之利?荣安,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没办法,若不是你们逼我至此,本宫又何至于要破釜沉舟走这一步险棋。西楚山高路远,确实不适合本宫万金之躯长途跋涉!”秦菁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几多怅惘的模样,“两条路,要么你放弃你筹谋多时的计划,现在去告诉父皇,本宫没有遵循他的旨意,私自回宫了,让他来处置我。要么你还照你原定的计划去做,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咱们各凭本事。”
告诉景帝秦菁私自回京的消息,必定引起他的雷霆之怒,到时候要处置秦菁就完全不用她自己动手了。
蓝月仙看在眼中,心里的戒备就越发浓重,冷哼一声,不予评断。
两个人,四目相对,神色迥异的对峙半晌,终究还是秦菁轻声一笑,站起身来。
蓝月仙站在原地本来是不想动,却不曾想她竟然就那么步步紧逼的凑上来,环顾四周,忽然轻声道,“王兮墨呢?怎么方才一进门,转身她却又出去了?”
王兮墨去做什么了何须多言,不过就是趁其不备去搬救兵了。
什么找景帝告密?什么各凭本事?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为了不让秦菁坏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解决了她。
蓝月仙原以为做的不漏痕迹,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被秦菁洞悉了意图。
她明明察觉了王兮墨走却不点破,这个丫头,到底是想做什么?
蓝月仙的心里微微发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荣安,你以为这里现在还是可以任你翻云覆雨的那个大秦后宫吗?不是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它翻天覆地,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座大秦后宫它还能翻到天上去不成?”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说着话锋一转,忽而凛冽了眸光,气息压在她面前轻声的道道“白家人在我手里,梁家人也在我手上,至于何家人——虽然我没拿到,想必贵妃娘娘你派出的密使也铩羽而归了吧?”
秦菁一字一顿,看似字字温柔,但是每一个字入耳都带着冷厉的刀锋,刺得人耳膜生疼。
蓝月仙被她身上凭空暴露出来的凛冽之气震慑着,她本就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秦菁这般轻描淡写的压制住气焰,一直退到无可再退的地步,卡在了回廊拐角处的阴影里。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是——”蓝月仙讥诮的想要反驳,可是自己话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忽而想到方才花园里秦菁和白奕相携而来的那副画面,旖旎缠绵。
在白家,白奕虽然是个不成气候的浪荡子,但是尽人皆知,白穆林夫妇对他宠溺的紧。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白家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这般倾覆他们矗立朝中多年不动的立场了吗?
秦菁将她眼里瞬间的犹豫看的清楚明白,唇角一勾再次闪身退开,重新坐回栏杆上。
蓝月仙兀自僵硬的站在身后廊柱的暗影里,心乱如麻,飞快的权衡,想要从秦菁这种种举动和话语中筛选出必要的信息,却发现从头到尾这丫头给她摆的就是一个*阵,完全没有半分头绪。
秦菁看着她乱飞的眉眼,自然知道她还是不死心的在等王兮墨的援兵,却也不理她,只就扭头去看身后流水,神色淡远。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脚下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若不是眼前这两个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使然,的确是良辰美景好时光。
半晌,秦菁缓缓的出一口气,抖了抖衣裙站起身来,自语道,“正阳宫那人现在应该要开始整装往中央宫去了吧!”
言罢,像是完全忘了蓝月仙的存在一般,举步就朝回廊的出口处走去。
蓝月仙一直站在廊柱的暗影里,神色阴郁的盯着她。
王兮墨的人一直没带来,她的底气在慢慢消散,只是太多的疑问和不安压在心头,此时见秦菁这般轻易的便要离开,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往前追出去。
“荣安,你站住!”蓝月仙厉声道,声音冷酷而带着身在高位之人特有的威严,“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量,她已经慢慢醒悟过来,梁家人守在大晏边境,如果有什么异动不可能瞒着景帝进行,可是这几个月来,那里却是半点风声都不透。而白家,白穆林虽然在朝中声望极高,但他到底只是个文臣,白家人手上最大的威胁是江北大营白爽控制的二十万皇城守卫。但是为了今夜顺利成事,司徒南已经暗中动作,不仅把整个皇城内外布置的严丝合缝,确保事发时之不要有任何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连江北那边,过江必用的浮桥和渡船都一起做了手脚。白爽那边没有任何异动,傍晚时分她也刚刚确认过,他手下二十万人全部压在江北营中操练。而云都之内唯一可动的九城兵马司的人现在也落在司徒南的手里。
这个布局,严丝合缝。
只要拉下景帝,把秦洛推上去,一切终成定局之时就谁都奈何不得了。
所以,秦菁没有机会,完全没有,这个丫头完全就是危言耸听的在故意扰乱她的视线!
她心中这般坚定的劝慰自己不要中这丫头的诡计,却也着实想不明白,以她对秦菁的了解,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在话下,心思更是缜密,凡事都求万全。
虽说被逼无奈狗急跳墙这种事人人都会做,但若要说是发生在秦菁身上,她却怎么都是忐忑着不能全信。
她这种迟疑和不确定,落在秦菁眼里,换来的不过是一声冷笑。
“反正日子我是特意挑过了的,至于贺寿这个理由嘛——”秦菁止步却未回头,半晌之后还是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来,“信与不信,你自己掂量吧!”
“荣安!”蓝月仙气急败坏的一步抢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别耍花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秦菁低头看着蓝月仙落在她腕上的手指,皱了皱眉,“上一次你抓我手腕的时候,本宫有没有说过,我很不喜欢?”
蓝月仙一怔,却未想到她停了这么半晌的竟只说了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神情略一松懈,手下力道便是松了。
眼见着秦菁唇角一丝妖冶的近乎诡异的笑容在夜色间悄然绽放,她才有所警觉,心跳一滞,然则还不及反应,秦菁已经手腕略一翻转自她指下滑了出来,然后五指就势往她肩头一压。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旁边这段缺了栅栏遮挡的小平台是秦菁早就瞄在眼里的,她停在这里,也是因为算准了以蓝月仙的心机,在没有问个水落石出之前不会轻易放她走。
蓝月仙更没有想到秦菁与她周旋了这么久的最终目的会是为了推她下水,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倒进水塘里。
这水榭是专供夏日游玩的,水位不是太深,只能及人腰腹,但是为了栽植荷花而在下面垫了厚厚的淤泥。
蓝月仙一个不稳落下去,呛了几口污水,扑腾着还不等爬起来,便又听见周围四零八落的一片落水声,像是连续不断有什么东西被人抛下来的样子。
她惊魂甫定的好一阵扑腾,等到终于手里摸着一物用力一揪,再踩着池底淤泥站起来的时候,秦菁已经下了回廊站在池子外延含了丝冷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秦菁的身边,灵歌无声无息的出现,脚边还跪着瑟瑟发抖,头发蓬乱的王兮墨。
“兮墨——”蓝月仙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话到一半才恍然注意到王兮墨看她时候那种见鬼般的表情。
王兮墨是司徒南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为人素来冷静周全,她此时这般完全不能自已的表情蓝月仙还是头次见到。
蓝月仙一阵恍惚,后半句话就卡在喉咙里没能吐出来,只就浑浑噩噩的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看清自己手下方才情急之下抓来借力的竟然是一具半浮在水面上的尸首。
那人脸朝上,一晃一晃的飘在浑浊的水面上,死不瞑目的瞪着眼,她的手指正是死死的扣住那人的腰带。
“啊——”蓝月仙脑中嗡的一下,手一松,脚下踉跄往后退去一步,不想身子刚刚一挪,腰后又撞一物,骤然回头,那却是浮在水面上的另一具尸首。
她猛地闭了眼,不可遏制的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透云际。
慌乱中她再度挪身,往旁边一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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