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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一步,扯了她的袖子,轻声道:“公主姐姐,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秦菁一时反应不及,只就脱口问道:“你说谁?”
“他呀!”颜汐羞窘的脸上一红,扭捏着低头扯了扯裙摆,一直到重新鼓足了勇气之后才又抬头对上秦菁淡然的一双眸子,认真道:“莫家哥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莫如风?她特意跑过来和自己套了这么半天的近乎,原来就是为了打听莫如风的下落吗?
“我路过祈宁的时候去找他,他药堂的伙计说他随着京城去的客人到京都替人诊病了。”趁着秦菁略一愣神的空当颜汐已经上前一步,抱着她的胳膊讨好的笑,见着四下无人,这才凑过来踮脚趴在秦菁耳边神秘兮兮道:“那个京城来的客人,就是菁姐姐你对不对?”
少女的目光盈盈闪烁,虽然狡黠,却有种说不出的纯澈和美好。
因为不知道莫如风那边的态度,秦菁便只能敷衍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颜汐一时语塞,脸上颜色便更是红的透彻。
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一跺脚道:“老朋友了嘛,我就是——既然知道他也在这里,不打招呼也不好的对不对?”
“也是!”秦菁忍俊不禁,回过头来仍是对她歉疚一笑:“是本宫请了他来给我皇弟看病的不假,可是宫里不方便留宿外客,他究竟住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的。”
“是吗?”颜汐的眼神一黯,失落的情绪显而易见。
秦菁有些心疼的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过现在他每隔几日便要进宫来替我皇弟问诊,下次他再来,我记得帮你问。”
“真的吗?”颜汐欣喜道,一把拉住秦菁的手。
“颜世子奉皇命而来,应该得要再次滞留一段时间的,过几日你得空了,就递帖子进来,去乾和宫找我吧。”秦菁道。
“可以吗?”颜汐的眸底染了笑,急切道,“我真的随时都可以进宫来找你吗?”
这个女孩子的快乐情绪仿佛是会传染的,秦菁微笑颔首:“当然,你们兄妹是整个大秦的客人,本宫自然也是乐意招待的。”
她不与她把私人之间的关系拉的太近,其实她是不需要颜汐这样的朋友的,所以她只说政治,只说两国邦交。
而颜汐显然没有想这么多,还喜滋滋的沉浸在即将见到莫如风的憧憬里。
秦菁怕白奕等得急了,于是也就不再与她一起磨蹭,开口道:“本宫还要去见个朋友,就不陪你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寻不见你,颜世子该着急了。”
“我大哥就是喜欢大惊小怪。”颜汐快乐的吐了吐舌头,“公主姐姐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嗯,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秦菁颔首,说罢便撇了她径自转身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彼时离着接风宴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但是赴宴的人们却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御花园里人头攒动,无论朝臣还是贵妇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攀谈寒暄,好不热闹。
秦菁一路与众人招呼着走过去,一边漫不经心的四下里观望着找寻白奕的身影,见他正和左翔、梁明翰等人在一簇花树前站着就没有去打扰,而是转身进了稍远地方的一处亭子。
不多时,白奕也就跟了过来。
今日这御花园中人多,两人都比避讳,就这般坦荡的相对坐在亭子里。
这段时间秦菁是把景帝得罪的狠了,朝臣命妇们察言观色,虽然见了面还都对她礼让有加,但到底也是不敢主动与她太过亲近了——
横竖她不过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公主,即使现下再怎么飞扬跋扈高高在上,将来也不能逆了天来。
他们都不打扰,倒也合了两人的心意。
秦菁抬手招呼了从旁边小径上经过的宫婢,吩咐道:“去沏两碗茶送过来。”
“是!”那宫婢远远的应了,转身快步离去。
白奕探出一指,在桌子底下借着袖口遮掩勾了秦菁的指头在手里拉着,脸上带笑,眼中神色却略有几分郑重道:“方才见你和颜氏兄妹在一起站了良久,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过去打个招呼。”秦菁道,说话间颜璟轩也带着颜汐逛完园子回来,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方才闲谈的时候偶然提起,听颜璟轩的意思,好像是翔阳侯对楚太子和七皇子两者都无意的样子。”
“嗯?”白奕也瞬间警觉起来,目色微沉道:“他与你说的?”
“只是不经意的一提,可能就是因为我先问起这事儿,他便随口说了。”秦菁抿唇道,随意甩甩头,轻声的笑了笑,“最近想的事情多了,我总有些疑神疑鬼的,大约就是我想多了,不提也罢。”
翔阳侯不与皇室结亲,其实是个明智之举,这样就可以保持立场不变,继续对朝中形势呈观望之势,可是这些话颜璟轩为什么要对秦菁讲?按理说不过就是因为祈宁城内的一次偶遇,他们之间真不该有这样的交情。
秦菁见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就不觉软了语气,忽而话锋一转错开话题道:“对了,如风这几日都在京中没有外出吗?”
因为上一次滞留白府为白奕治伤的缘故,莫如风这次回来,仍旧是带了他那药童住在白穆林府上。只不过他这些年他一直惯于四处游历,研习医术和奇花异草,隔段时间便会离京独自出行。!
“嗯!这段时间你宫里有事,而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就不曾出门了。”白奕敛了敛神,抬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
“是那颜家小姐!”秦菁道,颇为感慨着长出一口气,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如风与他们兄妹相熟吗?方才那颜汐找了我,询问如风的去向,我没敢应承。回头你问问他,若是方便的话我再同那颜小姐说吧。”
“颜家的事,我倒是偶然听他提过,似是前几年那颜小姐染了急症,他偶然遇上施了援手。”说起这事儿,白奕倒是颇有所得的扬眉一笑:“晚上我回去问问吧,不过那丫头要是有别的想法的话,想来还是算了。”
“这是什么话?”秦菁反问,眼中一片茫然。
颜汐喜欢莫如风这事儿她是看在眼里的,白奕即使是揣摩到了,怎么上来便是这般论调?
面对她眼中困惑,白奕却是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里宴会还得一会儿再开始,我们走走?”
言罢,已近不由分说先一步抢出了亭子。
因为两人的手指远便是勾在一起的,他这一起身的动作便也连带着将秦菁自凳子上拉起来。
秦菁拗不过他,不得已,就只得跟他走出了亭子,保持着一个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并肩沿着小径慢慢朝着旁边远离喧嚣的另一个园子走去。
这边的亭子里,那宫婢奉命去取了茶水回来,左右寻不见秦菁和白奕又不敢贸然做主离开,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转悠了半天,正赶上锦绣公主和秦宁两个从旁边的小径上过来,她一时不查,转了个身就险些撞到两人。
“作死的奴婢,没长眼睛吗?”锦绣公主立时眉毛一竖,怒声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锦绣公主的脾气尽人皆知,那宫婢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求饶,急的就要哭出来了的匆忙解释:“荆王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奴婢只是来这里寻长公主殿下的,却不见她的人,这才慌了神,您就饶了奴婢一次吧。”
“荣安?”锦绣公主闻言,脾气却是压下去不少,只就狐疑道:“她人呢?”
自从秦苏被景帝刺死以后,苏晋阳府上如今便是遂了她的心愿,成了秦宁一人独大的场面。
想来当初这桩姻缘还是出自秦菁的教化指点,锦绣公主得意之余总想着找机会见她一见,却只奈何前段时间宫里风声太紧,她避着风头,总不得机会碰面。
这会儿听这宫婢一提,她便有了些兴趣。
“这——奴婢也不知道!”那宫婢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头前儿就和白四少爷一并在这亭子里叙话的,还差了奴婢去沏茶,可奴婢沏了茶过来他们人却是不见了。”
秦菁和白奕在一起做什么?秦宁心头一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些微妙的想法划过。
锦绣公主扯着脖子四下里看了眼,没有寻见秦菁的身影就烦躁的蹙了眉,回头叫她:“走吧,国公夫人他们此时也应该到了。”
“哦!”秦宁小声的应着,搅了搅手里的帕子,继而追上去两步垂眸道:“母亲,方才从那边小路上过来的时候我这裙角好像是蹭了点新泥——”
她说着便是嗫嚅着把声音压了下去。
锦绣公主不耐烦的低头扫了眼她的裙角,也没有细看,就摆摆手道:“赶紧的去吧,快去快回,我先去座位上等你。”
“是,母亲!”秦宁谨小慎微的应着,一直等着目送锦绣公主走的远了方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夫人,这里光线暗,奴婢扶您去亭子里看看!”她身边婢女雪英道,说着就要上前来扶她的手。
秦宁无心他顾,集中了精神又四下里找了一遍,确定在那些寒暄的命妇小姐们之间没有见到秦菁,这便用力咬了下嘴唇回头对雪英道:“我有点气闷,想自己走一走,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走走就来。”
“可是——”雪英有些犹豫,她倒是不担心秦宁在宫里会出什么事,而是怕回头锦绣公主知道她跟的不紧而责难。
“没关系,我不会与母亲说的。”秦宁道,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再不耽搁,急急忙忙的循着那条小径的尽头走去。
离开这院子最近的一条路就只有这一条,如果秦菁真和白奕在一起的话,那么想要避人耳目,他们便极有可能是要去了旁边的园子的。
这样想着,秦宁便更坚定的信心,用力捏着手里的帕子脚步匆匆的走过去。
自从那次在宫中见了苏晋阳和秦菁之间那般纠缠不清的样子,她心里就一直存着疙瘩,再经过这两次三番的事情——
她是个心细如尘的女人,不难发现,苏晋阳对秦菁的感情非同一般。
可明明这苏晋阳是她的青梅竹马,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让他心里念念不忘的放着秦菁?
这样想着,秦宁便越发的意难平,脚下步子更加匆忙的急急走去。
彼时秦菁虽然是跟着白奕离了那亭子,却一直在心不在焉的琢磨他最后那两句话,再加上今日宫中客人很多,她倒也不去注意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两人一路不徐不缓的进了旁边的园子,刚刚转过一片花圃,秦菁腰上便是忽然一紧,猝不及防的被白奕一个闪身带到了旁边的宫墙下头。
因为身边跟着他,秦菁倒也没做他想,只是事出突然,难免被他吓了一跳。
“你——”惊魂甫定的出一口气,秦菁回头去推了下他的胸口,白奕却是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把她往墙根下带了带。
秦菁不明所以,只就拧着眉头仰头去看他的脸。
白奕不语,脸上笑容反倒带着十二万的狡黠。
秦菁狐疑的看着他,正在踟蹰间忽而听到那条小径上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横竖方才俩人光明正大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是有谁心怀不轨的跟着也没什么妨碍,白奕这般欲盖弥彰的拉了她躲开,反而显得心虚了。
秦菁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能与他一并耐着性子等。
不多时那后面跟着的人追上来,一身翠绿华服,却是个世家女子的模样。
即使不见她的正脸,那个背影秦菁也是认得的。
是秦宁!
一见到这个女人,她心里就会有种天生的嫌恶感,眉心不觉就拧了起来。
秦宁方才是追着两个人影一路寻过来的,却不想只一转眼的功夫人却不见了。
她心下着急,就手里捏着帕子四下里张望,左右不见人,一咬牙就要继续往前追去。
“苏夫人,是在找我们吗?”猝不及防,背后的一丛花木后头就传来一个男子微冷的嗓音。
她本身胆子就小,这一吓,是缓了好大的一口气才强迫自己没有晕死过去,回过神来猛的回头看过去——
那花丛后面的墙根底下正是白奕毫不避讳的揽了秦菁的纤腰,旁若无人优哉游哉的靠在身后宫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么看也算是捉奸在场了,可是秦宁却是分毫都高兴不起来,只被那两个人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抖。
秦菁却是皱了眉头——
这个白奕,在这时候乱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公——公主表姐!”秦宁白着脸,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一步,紧张的搅着手里的帕子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秦菁目光冷凝,神色淡泊的看她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秦宁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咬着嘴唇很是犹豫了一下才低低的开口道:“我只是随便走走!”
秦菁冷着脸看她,她便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急忙道:“母亲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是匆忙转身,脚下跌跌撞撞的扭头往来时路跑去。
“这个时候,你招惹她做什么?没得又要给我惹麻烦。”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秦菁才是不悦的回头拍开白奕环在她腰际的手,举步往外走。
“秦菁!”白奕靠在那院墙的暗影里没有动,手下却是勾着她的小指不放,眉目之间笑容软绵绵的带着丝慵懒。
秦菁的脚步被他限制住,重新回过头来看他:“做什么?”
白奕不语,默默的又看了她半晌,手下忽而发力用力一扯重又将她带回怀里。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他就只是牢牢锁着她的腰身按向自己,却不见其他过分的举动,语意轻曼的呼吸吹拂到她的脸孔上,慢慢道:“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秦菁忍着笑意,抬手以指尖将他肩头散落的一缕发丝一点一点的慢慢拨开。
白奕垂眸看着她手下动作,失神的默默想了想,最后沉吟着提议道:“一会儿,我去杀她灭口?”
“这法子倒是可行!”秦菁抿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刚才分明就是你故意让她看见的,回头又要杀了人家灭口,就这么被你杀了,她可不是还要再活过来,重新冤死一回?”
“那我管不着!”白奕这才闭了眼去咬她的唇,齿间含糊着耍赖:“反正她是见了不该见的了。”
秦菁一动不动的由着他孩子气的在她唇上啃了又舔,半晌之后才双手捧了他的脑袋将他的脸孔推开,无奈的出一口气道:“好了白奕,别闹了!”
“那你说怎么办?”白奕这才重新睁开眼,眸子锃亮清澈,那种波光粼粼的光影晃动之下依旧神色依旧倦懒的让人沉迷。
秦菁看着他眼底漫上来的笑意,终于还是没忍心再把目光移开,微微吐了口气,妥协道:“还是我去吧!”
墙壁的暗影下,还是遮掩不住白奕此时目光明亮一闪时候的微光。
他这才满意,全身舒爽的靠回墙壁上,眸子妖娆一转,道:“正好这段时间我母亲身子大好了,老头子连带着看我也顺眼的多,晚上我便回去找他,让他明日早朝过后找了陛下去提。”
婚姻一事,总归还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白穆林心里是怎么个想法白奕一直都知道,但同样,对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小儿子肚里的那点花花肠子,白穆林更是了若指掌。
在秦菁的事情上,白奕从不可能退让,父子之间一通耳红脖子粗的较劲不可避免,想来白奕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可信,但他既然这般说了,对白穆林最终的态度想来却是有把握的。
这件事,原是由白穆林去提才最合适,但是现在——
秦菁却不这么认为了。
既然景帝是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了,白奕不怕死的被她赖上了,这事儿无可奈何,她实在犯不着再把白穆林乃至整个白氏拉下水。
“还是回头等宴会结束之后,我自己去找她说吧!”秦菁道,拉开白奕环在她腰际的双臂走到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来却是对着白奕展颜一笑:“而且省的夜长梦多,就在今晚吧!”
她自己去找景帝说?大秦开国以来,还没听说有哪位公主是自己给自己做媒,亲自去找皇帝轻婚的。
秦菁的想法,白奕又如何不明白。
他稍稍敛了眸光走过来,神色复杂的抬手去碰触她的脸颊:“不用这样,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跟我撇清关系的。”
“那就在大局未定之前,我们自觉一点,主动和他们撇清吧!”秦菁道,同样抬了手去,以尾指的指尖缓缓描摹他的眉峰,“你不是也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
白氏一族能在大秦朝中保持这样的地位经年不变十分的不容易,这是他们一族多少人倾尽所有换来的。
景帝信任白穆林和白一家,这一点轻易不会动摇,为了保持白氏一族在朝中的声望和地位,最好的办法,便是白奕先行从里面脱离出来。
这个时候她去向景帝坦诚要招赘白奕为驸马,然后白家人再做做样子大张旗鼓的闹上一闹,这件事最终就只会成为她和白奕之间一意孤行的私事,进而把白家人撇清了在外。
“秦菁——”白奕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就这样吧!”秦菁开口打断他,继而缓缓于唇边展开一个笑容道:“就是要委屈你,暂时陪着我一起做一段时间的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