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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由不得他半点反驳的意见,只能起身领命:“臣遵旨!”

    事情急转直下已然有了最终的定论,秦苏此刻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发现有苦难言,竟然没了半分余地。

    愤恨之余她也只能强行按捺住情绪退回了座位上,目光却是狐疑的开始在秦菁和苏晋阳之间打转儿。

    秦菁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若不是她信得过的人,她怎么可能这么爽快的答应带在身边?她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开始仔细回想过去的一些细节,从狩猎场上的那一次到后来荣华馆外的那一次,她便越发觉得苏晋阳与秦菁之间定然是有些什么的,否则怎么会有他明里暗里一次一次的袒护?

    酒宴继续,一直到戌时末景帝确实累了才宣告结束,秦菁那里因为安绮困了,她便早一步离席送了她回瑞福宫。

    内监宫女们各司其职引着达官贵人们分道而行,往各个不同的宫门分散出宫,秦苏心里憋着一口气迟迟不肯离去,一直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她才怒不可遏的从座位上起身,提着裙子奔到蓝玉桓跟前:“二表哥!你答应过会帮我出这口气的!”

    “你着什么急,耐心等着就是,我答应你的迟早会为你做到!”席间蓝玉桓已经喝了喝多酒却不见醉态,此时仍在自斟自酌慢条斯理的往杯中倒酒。

    秦苏看不过,劈手夺了他的酒壶摔到地上,跺脚道:“表哥,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

    蓝玉桓无奈,这才拍拍手掌站起身来,他的身量较高,再加上在行伍之中历练的缘故,身材瘦长结实,长身而立的时候更是风度翩翩,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他若是寻常人家的俊美公子,秦苏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可能还会多看两眼,但是作为蓝家的殷勤,她太过清楚这个表兄背地里修理人的手段,所以此刻见他这副皮囊也只觉得毛骨悚然。

    “二表哥,你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刚才你为什么不说话?那么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了!现在好了,在外头拿捏她的机会没有了,回头等她回了宫,又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之前我与母妃吃的那些亏就只能这么咽下去了吗?”秦苏的语气急躁中带着说不出的愤恨,一口牙齿几乎都要被自己咬碎。

    “陛下的眼睛没有瞎,监守自盗的事情,我做了岂不是自寻死路?”蓝玉桓笑容之中个慢慢的多了一丝冷凝。

    秦苏主意到他眼中神色的变化,一时间却吃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不由的皱起眉头。

    “让我去送她本来就是最下乘的法子,既然是领旨去的,她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必定要受到连坐?”蓝玉桓侧目看她一眼,解释道:“现在我们置身事外岂不更好?就算她这一路上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保护不周也是苏晋阳和白家人的责任,与你我又有什么相干?”

    秦苏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蓝玉桓话中深意,暗喜道:“二表哥的意思是——”

    四下里的人该走的已经都走了,蓝玉桓还是谨慎的没有让她把话说白,只接下她的话茬云淡风轻的笑道:“等着吧,这一趟出京之后你不会再看到她回来了!”言谈之间语气柔和缓慢,仿佛谈论的就只是一件像是吃饭穿衣那般极普通的事情。

    “什——什么?”秦苏大惊失色,心跳都跟着慢了一拍,猛地上前一步隔着袖子抓住他的手腕,颤抖道:“表哥你是说——”

    她虽然看秦菁不顺眼,但到底也只是个女子小心眼的那点算计,真要说到致人于死地,心里突然就跳乱了节奏,说不出是惧怕还是紧张。

    蓝玉桓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目光慢慢变得深刻:“我方才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特意在观察她,这个荣安公主才思敏捷胆识过人,留着怎么都是个祸害,对付这种敌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说到勇气他或许并不比蓝玉衡和蓝玉华多多少,但是他这几年征战在外学到最多的一条就是——杀伐决断,一定不能拖泥带水。

    蓝玉华是太过冲动有勇无谋,蓝玉衡是从整个家族的角度考虑,容易畏首畏尾,而他蓝玉桓擅长的却是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蓝玉桓说这话时目光之中隐隐的有一簇诡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映衬在他白璧无瑕的俊美脸孔上,发出诡谲的幽光。

    秦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自己心里那些涌动的顾虑和担忧慢慢消散,逐渐为一丝雀跃的悸动所取代。

    的确,秦菁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她的眼中钉,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她身在皇室的荣耀与光环就要统统为她而褪色,那些不甘和蓄积已久的怨恨一点一点蔓延过心口,秦苏的目光也跟着变得凶狠起来——

    让这个女人就此消失,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好,这件事我就全仰仗二表哥了!”秦苏咬牙点头,但转念一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万寿宫那个老太婆一直对她上心的紧,到时候东窗事发,父皇那边我倒是有把握能大事化小,老太婆那边若要追究下来——”

    “一个女儿而已,只要太子的位子坐稳了,谁会真的在意她是死是活?”蓝玉桓不以为然,眉宇之间都是不屑的冷蔑之意。

    他说着顿了一顿,回头见秦苏还有犹豫,终于忍不住的抬手按下她的肩膀,劝导道:“表妹,不是我说,你和姑母都太过妇人之仁了。这是大位之争,夺得就是天下山河,从来就只有顺我者昌,干戈玉帛的事你想都别想!万寿宫里那人的态度你是知道的,你以为等到太子成事之后,我们还有与她冰释前嫌的可能吗?”

    他们容不下秦菁是你死我活的立场使然,可是算计到梁太后头上那就是大逆不道!这片刻之间蓝玉桓为她灌输的这些思想秦苏根本就无暇消化,单是想到权势滔天的魏国公府和景帝发怒时候的表情,她就已经是双脚发软,踉跄着险些站不稳。

    “表哥,你疯了吗?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秦苏慌忙想要上前去捂蓝玉桓的嘴,奈何自己脚下虚浮几乎没有力气挪步。

    “宫里的无头公案还少吗?哪里在乎多这一桩两桩的?说的难听点,就算前段时间那事淑妃娘娘因为伤重不治就那么去了,皇上和太后又会给蓝家个什么说法?你自己想想吧!”蓝玉桓也不指望她能在瞬间转过这个弯来,只是他与家里其他人的思想不同,虽然宫里的这两个女人都只是单纯的棋子,但他也始终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让她们明白了利害才好,总要让她们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才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想要存活下去就只能更好的为自己人所用。

    秦苏的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目光散乱,整个人看上去都浑浑噩噩的没有反应过来。

    蓝玉桓也不想一次同她说太多,于是便恢复了之前轻松的神色笑了笑道:“好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些事情,就先走了!至于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不用往心里去,有数了就行!”说罢,便是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转身追着其他人的足迹快步离去。

    秦菁这边刚刚送了安绮回到秦薇宫中,出来的时候见着四下无人墨荷就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现在情况有变,我们还能继续按照您原来的计划行事吗?”

    从宴会上离席之后秦菁又已经暗自把这整个的计划重新串联了一遍,无论是白奕还是苏晋阳都不在她原来的计划之内,但仔细权衡之下,有这两个人在虽然会妨碍她做事,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对她而言还都构不成威胁,双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罢了。

    这样一想,她便把心头一直盘旋的三分犹豫给强压了下去:“箭在弦上,我筹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等这一次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想重来就难了,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你过去宣儿那边,告诉他一切不变,都按我预定的计划走!”

    墨荷见她语意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白奕那边是两日之后方才传了消息进宫,说是准备停当可以启程了,其实他本就是有备而来,真要急着出发应该当天夜里就走也没有问题,看到了右丞相夫人那日在宴会上的反应,秦菁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两日是为什么事而耽搁了。

    行期定在第三日一早,因为西楚边境一带历来都不太平,所以双方达成一致低调出行,只做了京中迁出省亲的富户打扮,苏沐带了乾和宫里五名心腹的侍卫安插在随行之列,晴云人在秦宣处没有跟出来,秦菁随行的丫头就只带了墨荷、苏雨两个,马车只有两辆,前面一辆装饰精细些的是秦菁的座驾,后面一辆则是装了行李细软,和一些额外的钱银,准备用来聘大夫用的。

    苏晋阳从他的禁卫军中抽调出来六十名精英之士,乔装成家丁小厮护卫车队,这日黎明时分,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从西华门出宫,径自往北出了城门,停在城外三里的岔路口等白奕。

    白奕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夫人临行前又要反悔,总之是迟迟未到,秦菁知道那于氏对她一直没有好感所以也不便派人前去催促,只能耐下性子等着,一直磨蹭到日上三竿几辆满载着行李细软的马车才由内城的官道上姗姗而来。

    苏雨探头从窗口往外看过去一眼,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墨荷见她神情不对也挤过去瞧了瞧,回头再看秦菁的时候却是垂下脑袋沉默了。

    秦菁原是在闭目养神,对两个丫头的表情并未注意,只听着外头沉重的车辙声响了半天都不见苏晋阳来催促启程,这才忍不住的睁开眼看向墨荷道:“白奕不是到了吗?外头他们还在磨蹭什么?”

    墨荷低头做绣活儿,头也不抬的闷声答道:“四公子带着的行李似乎有些多,苏统领那边大约是在忙着规整车队呢!”

    不过是回乡而已,就算白穆林吩咐带了要送给族亲的礼物,也绝不会多于三五两马车。

    秦菁正在疑惑,爬到车厢外头看热闹的苏雨刚好推开车门进来,坐下来就开始苦着脸咂舌头:“公主,我看咱们这一趟出门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白家那位四少爷哪里是省亲去的啊,他这分明就是搬家呢,您看看,您一公主的行头不过两辆马车,奴婢方才下车去粗略数了数,他那后头跟着的车驾就有十二辆,排场大的跟什么似的!”

    白奕是被右丞相夫人娇惯坏了,家里衣食住行的排场无不是最好的,这在云都的贵族圈子里还曾一度被传为笑谈,如今这样大肆铺张的出行倒是合他一贯的风格,但是想到自己是要同他一路走下去,秦菁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皱着眉头不说话。

    苏雨却是极高兴的模样,又下车去看了半天热闹,回来如数家珍的继续报备白家携带的行李以及随行人员的名单,光厨子就带了仨,小厮仆役十几个,再加上白夫人强行指派的得力侍卫二十四名,整个阵容整合起来丝毫不比景帝指派给秦菁的禁卫军逊色,只是因为白奕这人一向只觉得女人麻烦,所以在他随行的侍从当中并无丫鬟嬷嬷在列,近身的琐事全由月七跟着服侍。

    苏晋阳冷着脸默默的指挥人按照主次先后的顺序把这些车马下人归类安置,一直忙到接近晌午才把一切打点妥当,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上路往西北方向的官道上行去。

    其实按照秦菁原来的打算,她只带着苏沐几人轻装出行,快马加鞭有四天左右就可以赶到目的地,可是带了苏晋阳的禁卫军随行之后,便不得不中规中矩的改乘马车前往,此时再被白奕的“大队人马”一拖后腿,速度上紧跟着就慢了数倍,尽管马队里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驹,一天之内也行不过百里。

    三日之后一行人方才进入立岷州境内,立岷州的地名取自从它境内横贯而过的立岷江,三面环山,从地形上看是一处低矮的盆地,境内气候与和它毗连的陈州大不相同,降雨颇丰,尤其是春夏两季天气经常诡异莫辩,前一刻还是骄阳似火的艳阳天,转眼可能就暴雨倾盆淹没百亩良田。

    秦菁他们赶到立岷江畔的时候那里附近的居民都在谈论两天前的那场暴雨,两个时辰之内江河水位暴涨,把江上唯一的石桥冲垮了大半,此时水位虽然已经退了下去,但因为江面太宽,一时半会儿石桥却是无法修复的。

    苏晋阳安排了车队原地等候,自己上前去跟官府派来修桥的工匠打听情况。

    暴雨过后这两日天气并未完全放晴,坐在车里很有些闷热,秦菁索性就从车厢里出来,车夫主动跳下车给她腾了地方,远处苏晋阳指着江面上的断桥和那工匠说话,不多时便又折返。

    江面上过来的风有些猛烈,秦菁微眯了眼睛抬手去挡:“怎么样了?这桥什么时候能够通行?”

    苏晋阳回头往江面上看了一眼,如实回道:“我问过了,工匠们说江水冲走了四个起关键作用的桥墩,府衙已经安排了石匠连夜赶工重新打磨几个应急,但是那东西太重不宜搬运,等到弄好了再从山上送过来,恐怕至少也要十天半月!”

    “半个月?”秦菁皱眉,“没有别的办法吗?这江上没有摆渡之人可以送我们过去么?”

    “平时两岸的村民往来大都取道这座石桥,摆渡的船只本来就不多,而且有也的几艘附近农家自制的小舟,我们的此人的队伍庞大,行礼又多,实在是不好搬运!”苏晋阳说着略一停顿,待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后紧跟着秦菁的那辆马车上车门被人推开,白奕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长长的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就让他们修嘛!半个月而已,我们折回后面的那个镇子上歇两天也正好四处玩玩,等着天晴,这鬼天气闷的我在车上睡觉都不安稳。”

    这一路上,这个二世祖四少爷的各种意见从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秦菁并不理他,只是目光沉静的又抬头观察了一遍这里立岷江的走向,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晋阳道:“这附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过江吗?”

    “有!”苏晋阳点头,回身指了指江尾的方向,“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附近的农户说我们顺江而下约莫再走二十里,那里有处地方两岸间距较窄,有人在上头架了一座浮桥,应该可以容我们的车马通行。”

    此时正是晌午,秦菁仰头看了眼天色,略一思忖便是慎重点头:“好,你吩咐下去吧,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务必赶在天黑之前渡到对岸去,我看这天色——晚间怕是又要下雨了。”

    他们正在赶路的途中,随行的车马行礼众多,立岷州这样的天气条件之下实在是诸多不便。

    “嗯!”苏晋阳点头,秦菁的这个想法恰是与他不谋而合,两人统一了意见,苏晋阳就径自打马去队尾安排启程。

    白奕在旁边被晾了半天也觉得无趣,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操心的命,也懒的管这些事儿,索性伸了了懒腰又砰地一声合上车门退回车厢里补眠。

    秦菁循声去望了那马车一眼,正在失神,冷不防眼前一个青灰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泥鳅似的钻进了她的马车里。

    “哎——”苏雨被惊了一下,瞪大了眼跺着脚就要前去阻拦,站在她身后的苏沐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开。

    秦菁的这辆马车是在队首,一直是由她自己的人和苏晋阳带着十名禁卫军亲自护卫的,此时苏晋阳带的那些人都随他一起去了后面帮忙,周围就只剩下她的亲信,但即使是这样她的目光也是瞬时一凝,回头对身边的墨荷沉声吩咐道:“你也先下去,在外面守着!”说罢便是身形一矮扭头钻进了车里。

    ------题外话------

    嗯,听见有人呼唤小白,于是牵他出来混个脸熟,接下来我觉得我该写点对手戏、N角恋神马的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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