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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的事情听凭缘分就好,不用强求。她那时候还认为,她们是为了给她这个长媳减轻压力,现在看来……
朱家人竟是真的对传宗接代之事不着急!
张寿见朱莹那表情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就干脆替自己的妻子欣然答道:“岳父所言极是,儿女之事随缘就好。倒是赵国公府连续办了两桩婚事,接下来再操办朱二哥的,那就驾轻就熟,容易得多了。”
“他的婚事随便办一办就行了,也不用太铺张。”朱泾习惯性地随口说了一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次子此刻已经是面色发僵。
朱二确实没办法心理平衡。大哥和妹妹的婚事那就是盛大风光,怎么到我这就变成随便办一办就行了?可接下来朱莹的话,却让他一下子就心里熨帖了。
“爹你说什么话呢?我二哥又不是捡来的,凭什么婚事就要随便办,传扬出去还当我们赵国公府是办了两场婚事就耗空财力没钱了呢!再说,王大头的侄女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我们一点都瞧不起他们王家?当然要办得和我们一样风光,大哥,你说是不是?”
见妹妹直接就扯上了自己,朱廷芳顿时苦笑。见父亲被挤兑得完全不作声了,他虽说一向对朱二很严厉,但这个时候,他却还是选择站在了朱二这一边。
又或者说,站在朱莹的这一边。因为他知道,朱莹肯定能得到太夫人和九娘的支持。
“莹莹说的是,二弟毕竟也不能说是无官无爵,他很早就因为父亲的缘故得到了恩荫,之前在通州也算是扎扎实实做了点事情,如果真的能把那些海外作物推广开来,他就不用和那些闲散的勋贵子弟争前途,也不用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战功,一样前程似锦。”
朱廷芳说着顿了一顿,随即有些不确定地说:“而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未必有仗可打。就算真的打,我朝兵强马壮,决计不会再需要冒之前那样的风险。所以,爹不要觉得二弟没出息,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去看朱二,当然也没看到自己那个一向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又或者是抱养的弟弟,这会儿那几乎热泪盈眶的表情。
没错,朱二从来没有一刻像眼下这般觉着,自己的哥哥妹妹都相当贴心,关键时刻都能向着自己。
而张寿则是没想到朱廷芳会从朱二的婚事,渐渐把话题转到日后的局势和战争上。他心中暗想,朱廷芳大概是因为之前北征大胜,因而方才觉得日后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外敌。
然而,张寿却并不觉得,外患真的就已经阶段性根除。如今的蒙古虽说不是历史上明朝那个被打得滚回草原,却依旧出了一代又一代人物的蒙古,但也未必不会死灰复燃。
后来的清朝非常娴熟地运用了宗教这种武器,但那也是一把双刃剑……退一万步说,就算北面的敌人再也不足为患,就算女真也没办法崛起,然而,没有外敌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吗?
满清自从康雍乾三朝之后,外患几乎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再没有对外族的大肆用兵,看上去是外敌都没了,但还不是每况愈下?什么天理教白莲教全都能出来闹腾不休,最后被一大堆外国打得重新学做人之后,不是又有太平天国揭竿而起,席卷了整个东南?
王朝兴衰数百年,不是亡于外敌,就是亡于内患,这几乎是铁律了。
脑海中转着这些,然而,当朱莹和朱廷芳先后表达意见,就连张氏也含笑说,一定会尽力帮忙筹办朱二的婚事,张寿却气定神闲地说:“朱二哥这婚事,好好操办自然是应该的,但是,明年过年之后,王总宪兴许会回来。他这个人未必就看得上奢侈铺张这一套。”
眼看朱二遽然色变,他就笑眯眯地说:“所以,要办得奢华却不奢侈,至少是不能让赫赫有名的王大头挑刺,那就要多一点特色。比方说,朱二哥不是好农吗?那么,派个人去四处访求访求,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出过多少出名的不出名的农学书?是否能请来?”
“这些年从北到南,那些农具有没有改进过?是谁改进的,普通农人,还是那些致力于农田水利的地方官或者前地方官?是否可以去拜访一下?请来参加你的婚宴?”
张寿还记得明代那一套堪称巨著的《天工开物》。然而,就算人不至于被蝴蝶翅膀扇没了,可现如今也绝对没有出生。而另一个比宋应星早出生二十多年的牛人徐光启,这会儿连个影子都没有,《农政全书》也肯定是没影的事,他怎么能不动心?
哪怕这两套书他都不可能全盘读过,顶多就是其中非常少数的一些小片段,但他却很想在如今这个年代,把这些东西总结起来,让这两大鸿篇巨著能够提早问世。
至于等到百年之后,那两位若是真的出现在这个世上,也绝对不会觉得被抢了风头。因为金子不会因为另一块金子而丧失了原有的价值!
因此,眼见朱二登时精神大振,而朱家其他人则是面色各异,张寿就慢条斯理地搬出了让朱二去找人一同来编撰农工全书的想法。这下子,朱二那简直是直接如同恶狼似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张寿的胳膊,那简直是觉得人比亲爹还亲。
“妹夫,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我的救星!”
张氏见朱二竟是这么一副光景,想到之前陪嫁的丫头还悄悄告诉她,当初朱二那是对张寿最反感的一个,结果自从不情不愿地在半山堂当过张寿的学生之后,人就一下子变了个模样,她不禁暗自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不管什么事,她也不能看轻小叔子和未来那位妯娌。
而朱莹笑眯眯地见朱二在那缠着张寿问计,她不禁顾盼自得,恨不得到大街上对每一个人宣示,那就是我朱莹的丈夫,是能够凭着一己之力专治各种不服的人!看看父亲和大哥此时那无奈的脸……他们一贯都对二哥没办法,可现在二哥却真正被人降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