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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反应都没有,他自然不能把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大明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动辄来一场藩王反正,皇权更迭一定要平稳。英宗和睿宗是得天之幸方才没有在夺位时天下大乱,当今皇帝虽说还年轻,却也需得未雨绸缪。所以,大皇子二皇子这等从小被养歪了,又有一个愚蠢母亲的皇子,必须排除在东宫人选之外。
而那个愚蠢的女人也不能再霸占后位,必须废黜!如此才能保证日后皇位更迭平稳有序。
如果张寿知道楚宽的想法,他一定会嘀咕,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而此时走在路上,他想到曾经和楚宽打过的几次交道,忍不住向朱莹低声打探起了楚宽的出身来历。结果,朱莹皱眉想了想,这才轻声给出了一个张寿愕然的答案。
“楚公公他好像是天阉,是身怀六甲的太后当年去寺中为腹中的皇上祈福时,在寺庙门口捡到的,一时怜悯就带了回去,从小就在睿王府长大,睿宗爷爷在的时候也对他另眼看待。王府一般都只有四五个内侍,所以只比皇上大五岁的他从小跟着皇上,算是看皇上长大的。”
“别看他这样,他从小学文习武,武艺很厉害的,当年不过八九岁,就在关键时刻挺身守护过太后娘娘,差点没命,所以睿宗爷爷很信赖他,太后和皇上也都很信赖他。虽说他手段厉害,下头很有一批人,但凡事都是为皇上着想,最崇拜太祖爷爷的人不是皇上,是他。”
张寿不由得面色极其古怪。这算是……忠孝节义的宦官吗?从汉唐宋至今,有多少所谓的奸阉,就有多少这样的义宦。亏得他还生怕这家伙无孔不入,从来没向人打听过楚宽。
但此时打听却也不晚,因此他从朱莹口中听到了一个发愤图强,乐观向上的宦官成长故事——当然,因为父子两代皇帝和太后的偏爱,随着睿宗坐了天下,楚宽在进宫之后,从一开始就没有担任过下级宦官,直接就是从司礼监奉御当起。
只用了十年时间,不过二十七岁的楚宽,就成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司礼监秉笔。如果不是这年头的大明,整个宫闱当中大概宦官数量也不会超过三百,所以司礼监也没有太多人手可供使唤,秉笔更谈不上什么能和外相抗衡的内相,大概他的晋升会在外廷激起轩然大波。
“但楚公公这个秉笔一做就是十几年,也从来都没有和从前掌印的那位红过脸,再加上他气宇轩昂,又因为旧日睿王府的关系,和不少勋贵都关系不错。所以他在内外风评都很好。”
听到朱莹这么说,张寿不由啧啧赞叹道:“这还真是一个挺传奇的人。”
朱莹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压低声音道:“对了,我听花叔叔说,楚公公在皇上面前说过你很多次好话,夸过你很多次。”
对于楚宽这样的厚爱,张寿实在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只能打哈哈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记得第一次在月华楼的时候,就是他出来给我解围,后来还和我说了不少奇闻轶事。”
他还记得,楚宽那段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薪火传承靠阉党。那时候他觉得是标榜,可看楚宽这成长轨迹,如果人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丢在太后当年进香的寺庙门口,然后让太后把人捡回去,从而在睿王府埋个钉子的话,那人确实就是根正苗红的睿王府旧人了。
有阿六在旁边,张寿和朱莹自然就一路走一路说着楚宽这点八卦,不知不觉就到了清宁门。朱莹是常来常往此地的,张寿之前也来过几次,通报的人飞也似进去,随即又飞也似出来,却是满脸堆笑地说:“太后请张博士和朱大小姐进去。”
虽说没有提及阿六,但在张寿和朱莹进去的时候,阿六却被一块放了入内。可他却突然快走两步,缩短了自己和张寿朱莹的距离,随即用极轻的声音在张寿耳边说:“为什么是太后请少爷和大小姐进去,怎么没提皇上?”
此话一出,张寿顿时脚下一停,见朱莹毫无察觉地兴冲冲继续往里走,他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太后的清宁宫里,太后亲自吩咐,这不是很正常吗?可他再转念一想,既然皇帝在这里,那么照着太后归政之后,什么都尽着皇帝心意的习惯,理应皇帝再吩咐一声。
于是,他很快就继续往里走,却是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阿六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阿六旁若无人地揣着那一兜红叶,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皇上可能不想见你和大小姐。”
皇帝不想见他们?不至于吧?
张寿本来觉得阿六的这个回答好像有点不太可能,然而,当他真的进了清宁宫,见主位上的太后照旧是一如既往地微微笑着,可太后下手边的皇帝却满脸气呼呼的,见他和朱莹进来竟然也歪头不理人,他不禁对阿六的敏锐大为感慨。
果然,他长揖行礼时,就听到皇帝硬梆梆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这一次,就连朱莹也觉察到皇帝那态度不对劲了。她奇怪地转身端详着皇帝,直到皇帝明显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她这才快步来到太后身边,小声问道:“太后,皇上这是在生气吗?”
太后斜睨了一眼在晚辈面前还继续甩脸子给她看的皇帝,心里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造了哪门子的孽,纵容出了这样一个脾气大的儿子。可就算如此,她还不得不在朱莹和张寿面前佯装若无其事,当下就呵呵笑道:“别提了,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和我生气。”
非常娴熟地避重就轻之后,她就立刻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摘这么多红叶干什么?”
朱莹叽叽喳喳地把阿六的说法,张寿的想法说了,太后立刻当机立断地说:“这主意不错,却也正好能激励学子。但也不能厚此薄彼,除了公学,国子监那边也不如赏一些,横竖万岁山的红叶有的是,就是都摘了也不妨事,不过是少一道风景。”
她心有灵犀地严厉扫了皇帝一眼,把他那慷他人之慨的抱怨堵在了嘴边,随即就亲切地赞赏了张寿几句,就连进门之后依旧揣着那一大堆红叶的阿六,也博得了她几句褒奖。可当这些肯定的话语之后,她突然开口说道:“张寿,你之前说的那个从海外带回棉种,还有金鸡纳树种子的老咸鱼,如今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