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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定期从福建送来的家书当中,每每都会提及海汉人又在何处作战,攻城略地从无败绩。到去年的时候,就连当初几乎逼得许氏一族走投无路的十八芝,也已经被海汉人逐出了福建海峡。而这次福建老家专门派信使送来的许心素亲笔信当中,还特地说明了海汉人已经让台湾岛上的红毛人和佛郎机人都服服帖帖,下一步大概就会朝浙江进发——宁波府附近的舟山群岛就是首要目标。
但海汉人想进舟山群岛,就必须面对当地的地方武装,以及官府的偏袒。许心素在福建虽然已经权势熏天,但也没办法直接插手浙江这边的事务。如果要找到对宁波府周围海况比较熟悉,且可以充分信任的人,那自然就是胥克这样出身许氏的自己人。不过胥克也知道许心素当初安排潜伏者的时候,留在宁波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
胥克知道宁波水师里还有一个许氏子弟在当潜伏者,大概与自己岁数相差无几,目前是把总官职。不过两人虽然同在宁波,相互之间却并无联络,他也从未去主动打听过对方的身份。
虽然信使也未必知道情况,但胥克大致可以断定水师里那位许氏族人也会接到家族的通知。因为他与那位潜伏者有两个共通的特点,第一是靠海吃饭,第二就是都跟舟山群岛的海盗保持着一些无法见光的关系。家主许心素并不要求他们能够与海汉协同作战,只要能够为海汉提供足够的情报,并且在战争期间提供必要的指引就行,但为求稳妥,必定会让这两条线一起发动。
许心素在亲笔信中要求胥克以最大能力尽快写一封介绍舟山群岛海盗团伙的说明书,并表明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看法,写完之后便由送信的信使立刻带回福建,与海汉人进行下一轮的讨论商议。
胥克经营的主项虽然是渔业捕捞,但对于舟山群岛的海盗也还算熟悉。胥克每年向舟山群岛的海盗所缴纳的所谓规费都超过万两白银,这些钱由谁抽走大头,剩下的又是由哪几家瓜分,他都是心中有数。每年他带队出海的时候,往往也会主动去到当地一些海盗窝子,拜会一下认识的海盗头目。
这种场景虽然想起来很荒谬,但其实更荒谬的还是水师的情况。以宁波府的富庶,居然养不起一只像样的水师舰队,而且在水师的编制之中,跟海盗私下勾结或是有交情的人也着实不少。要说到海盗的具体势力分布,胥克认为水师那位同仁大概要比自己更为了解情况。
虽说自己在宁波这边已经有家有业,但家主一封亲笔信发来,胥克还是必须得遵照当初的约定,为家族出力办事。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家人,命人守住书房门口,自己便开始书写密信了。
胥克的密信写完之后,当天便由送信的信使取走,连夜出海南下送往澎湖。从象山到澎湖约摸有五百海里航程,这一去一来所需的时间也着实不少。
正如胥克所预计的那样,几天之后从宁波发出的两封密信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澎湖基地。不过钱天敦和石迪文也没急着拆阅,毕竟信上盖了许氏一族的专用蜡封,要作假也是不易。钱天敦当下便命人去请许心素过来,一起参详这信中奥妙。许心素派出信使后没过几天,便离开自己的驻地来到了澎湖,一边等消息一边不断地核实海汉的态度。
“居然还画了地图,真是有心了!”许心素打开信封之后就立刻称赞了一句。
虽然这份地图的精确程度远远不及海汉自己所用的军用地图,但难能可贵的是上面标记了所有海盗团伙的主要人物。只需慢慢对照海汉自己勾画的地图,便可以得到精确实用的作战地图了。
书信的主要内容便是对当地各支海盗团伙势力的简单介绍,钱天敦和石迪文很细心地对照了两封爆料信,发现两人叙事手法上虽有不同,但所提及的重点对象和相关的消息都基本一致,说明其真实性的确不错。
“钱将军,我许家儿郎这次送回的消息,可合你所需?”许心素的语气中不无自得,毕竟前些天他与石迪文面谈的时候可是夸了海口,称只要调动他身边的潜伏者卫队,搞到舟山群岛的详细消息不是问题。
“服气,大写的服气!”钱天敦顺口应道,却不管许心素是不是知道什么叫做“大写”。如果让海汉自行去收集这些情报,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达成现在的效果。如今两封告密信当中,已经有八成的海盗团伙被供出作为目标,钱天敦也不得不承认许心素所领导的潜伏者班子确实有能力。
“钱将军,那接下来又当如何?”许心素听钱天敦的口气是真的赏识这个计划,当下便打蛇随棍上了。
“我们会派人去福建,再亲自跟他们谈一次。同时作战参谋部也会收到这份文档,他们会负责制定具体的作战方案。”钱天敦耐心说明道:“许大人,我觉得你可以开始帮忙筹备作战补给物资了。兵力调动完成之后,我们就准备要发动攻势了。”
按照双方在事前的约定,海汉一方将作为浙江海区的主要作战力量,而许心素则是负责本地的补给系统能够运转起来。不过这次的准备工作相当低调,钱天敦并不希望出现海盗望风而逃的状况。如果可行的话,他甚至愿意多给海盗一天半天的筹备时间再接着来。
许心素应道:“物资筹备之事,由老夫亲自过问,钱将军尽可放心。不过贵方这次要投入多少兵力,预计要打几场仗,可否予以说明一下。”
钱天敦道:“打几场仗这可不好说,说不定我海汉大军开到,守军直接投降了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