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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快步下了天守阁。
西乡隆盛站在楼上,望着林逸青的身影匆匆消失,感慨不已,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啜泣之声,转头望去,但见桐野千穗已然泪流满面。西乡隆盛长叹一声,一时无言,只能上前抱住桐野千穗,有如父亲般轻抚着她的后背来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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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日子,到处充满着乌鸦的鼓噪,这些乌鸦都是沙嗓子、吵闹不休的,在康德拉琴科看来,就像莫斯科附近它们的同类一样,在道路拐弯处的那边出现了一座整洁的小松林,它跟士兵们刚才通过的那座松林一模一样。可是这里已经是敌人的占领区了。
不过这一点暂时只有司令部知道。俄罗斯帝国军队的士兵们都是不带地图的普通人,他们错过了一个伟大的时刻,到晚上他们才能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他们就呆呆的眺望着日本的土地——这片老早就有人居住着的土地,它自古以来依靠平民建造的卫城和武士的利刃的护卫,才免受来自海上和内陆的野蛮侵略。他们望见了一座座整齐的小树林和一片片平坦的田野,田野上点缀着附有花圃跟庭园的小房舍和小谷仓。其实很难叫人相信,那威胁着整个日本的叛乱人群,就是从这片样子很平常的土地上产生的。
“它们不过如此啊!……”一个高大结实的俄罗斯士兵冷笑着说道,他第一次当面用“它们”这抽象的和含着蔑视之意的词来称呼日本的叛军,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中,他总是用这个词称呼日本的。大家都想到了领导他们并引导他们到这儿来的伟大的沙皇陛下。士兵想到他都互相望着,因为他们自豪地意识到自己无敌的力量,他们的瞳孔都扩大起来了。
“我们要消灭掉他们!将沙皇的光荣带到日本的土地上!”鼓舞士气的军官在大喊。
庞大的军队在道路上像不绝的洪流似的行进着。步兵、装载辎重的马车、长身管的平射炮和炮口朝天的臼炮都向前推进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时常由于某个动作迟钝的车夫的过失而停住,于是一片不满的叫喊声响起来了。固然,在拥塞的前线道路上这些常有的叫喊声里,感觉不到它们从前所固有的那种愤怒和暴躁的情绪,因为大家更加亲切了。从现在起。他们不是恼怒地而是急不可耐地催人前进了。
部队又移动了。步兵的口令:“向右转!”又响起来了。交通调度员们挥动着小旗,大声嚷嚷着指挥方向,乱七八糟的话语在每个人的头脑里像酒力发作似的喧嚷,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像光似的闪烁,一切都变得让人不习惯和叫人厌烦。
如果这一大群人中间有个诗人,那么这许多的印象是会叫他晕头转向的。康德拉琴科想着。
一个他们中间显得突出的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司务长,或许因为他的脸晒得这么黑,以至他的头发看起来象是白的。或许因为他有一头淡黄色的头发,以至他的脸看起来象是黝黑的。他大声的叫喊着,一边催赶着马车,一边防止有人偷抢马车上的食物。
道路拥塞使得炮兵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马拉的大炮停了下来,几只小鸟落到了炮管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而炮兵们也象树上的鸟儿一般蹲在他们巨大的炮车旁边,快乐的说笑着。
一名瘦削的、年轻的通讯兵高举着一个画框,这幅画应该属于一位将军的。他大概是从莫斯科附近的乡村一直把它捧到了日本的。
最吸引士兵们目光的,是那些很严肃地坐在满载帐篷和药品的辎重马车上的明艳娇美的日本女护理员们。一看见她们。士兵们的肩膀不知怎的都自动地挺直了,胸膛挺了起来,而眼睛也明亮起来……
一辆轿式马车在一条因雨水而潮湿不堪的道路上奔驰着。不错,这是一辆漆成黑色的真正的马车。穿号衣的仆役的座位突出在后面。马车的小门上闪现出一颗蓝色和金色的纹章,但是坐在高高的车夫座上的却不是贵族的佣人,而是一个穿日本军服的年轻人,但他的动作和举止,却好象一个真正的马车夫,他不停的咂着嘴,催马向相反的方向前进。
“快啊,宝贝儿……”
士兵们用呐喊、唿哨和戏谑送着马车。
“喂,灵柩车!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呀?”
“瞧,运的是死人!”
“弟兄们!是日本的有钱人在逃难啦!……”
“马车夫”竭力保持着镇静,可是他的身子却因为不安而颤动着。
马车被拦了下来,一名军官上前盘问,这辆奇怪的马车里的乘客们,都是偶然的同路者。他们都是逃难的人。这辆马车,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在一个庄园门口找到的。据一个在那里种地的日本老头儿说,因为害怕俄军的到来,这家的主人打算坐这辆马车逃往叛军的领地去,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有许多俄国军队开过来了,于是他改了装,就徒步逃走了。
“叛军在前面吗?”军官问道。
“是的,不远处就有他们的人。”马车夫脸色苍白的答道。
“他们有多少人?”
“应该有一千人左右吧……”
“他们有大炮吗?”
“好象有两门大炮。”
军官又盘问了一番之后,发现马车里没有女人,便放行了——如果有女人的话,俄国人是一定要抓起来审问一番的,因为他们已经从日本军队那里得到了情报,叛军当中有不少女性武士,她们不但参加战斗,还担负着侦察和刺探情报的任务,是以俄国人对出现在叛军占领区的日本女人一向格外注意。
可能是敌人就在面前的消息让士兵们感到了紧张,乱哄哄的部队开始恢复秩序,很快,道路变得畅通了,队伍以急行军的方式重新出发,因为指挥官担心追击。他们都强打起精神快步行走着,仿佛行军是刚才开始似的。他们都不安地低声交谈着。谁也不想睡觉了,甚至最爱无病呻吟的人也不喊脚痛了。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的胜利,并且都因有敌人在前面而高兴。很多人都认为这一天才是他们真正的战斗生活的开始。
又走了约二十分钟,康德拉琴科感到有些困倦,在马上正昏昏欲睡之际,一声刺耳的尖啸却猛然惊醒了他。
这是……炮弹飞来的声音!
“敌炮射击!卧倒!”康德拉琴科猛地跳下马来,奔到路边卧倒,一边大声的喊叫起来。
但他的声音立刻就被炮弹的爆炸声淹没了。
康德拉琴科感到大团的泥浆和土块碎石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微微抬头,向外望去,赫然看到几名士兵摔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其中一人便是刚才说“它们不过如此”的那个士兵。
此时的他伏在那里,一张惨白的脸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康德拉琴科,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他的嘴角和耳朵、鼻孔里全是鲜血,康德拉琴科靠近了他,摇了摇他的肩膀,这时才看清楚,他的脑壳已经破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脑浆。
又一发炮弹飞来,落在了人群之中爆炸,这次被炸飞起来的,是好多的残肢断臂。
康德拉琴科想要起身观察情况,但是周围都是混乱的人群,士兵们咒骂着纷纷卧倒,有的人则奔向路旁的树林,想在那里找到安全的隐藏地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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