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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疼痛,今天继续,而且还加剧。
……
门外的何军医表情冷淡地坐在那里。
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等着,苏父苏母已经回去,家里事情太多,他们也陪不了儿子太久,而且有全老爷子在,他们也相信儿子不会有事。
虽然他们也想陪着儿子,直到他站起来。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一直住在外面招待所,也不是个事儿,只能回去。
但是回去之前,他们还是问了老爷子,有几成把握。
老爷子说:“原本只有四万把握,现在想来,把握又大了些,有五成把握了。”
听到有一半的希望,苏父他们也彻底放下心来。
跟儿子媳妇道了别,苏父苏母就回去了。
此时就只剩下了何军医一人。
专家组的成员,今天竟也陪着她一起在门外等候。
见她脸色不佳,有人说:“何军医,那老先生是不是恼了我们?”
何军医没有说话。
“我们昨天说话是有点儿过了头,老先生要是不原谅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何军医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们一眼,依然不作声。
“老先生医术这么高明,我还想请教他一番,可惜他不理我们,显然是昨天把他得罪惨了。”又有人说。
何军医连说话都懒得说,这些专家组成员,她向来尊重,但是一旦涉及到与苏武杰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很敏感。
“何军医,你也不要怪我们当时的冲动。苏同志的腿,是我们大家一致公认的不能站起来。突然来了一个中医说,说在治疗,为了病人的负责,我们自然要这么做。”
何军医说:“我也没有对你们生气,但人家老爷子生不生气,这是人家的自由,我也管不着不是?”
专家组的人沉默了,何军医说的没有错,怨不了别人。
是高人,都会有点脾气,何况他们昨天确实过分了。
但是今天起来后,他们越想越不对,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他们又把眼睛望向了病房门口。
……
此时被他们议论着的杨德全,已经帮苏武杰治疗到了左腿。
右腿此时更加的漆黑,让人惨不忍睹。
苏武杰也因为右腿的治疗,真正被疼出泪出。
其实也不算泪,就是因为疼痛,眼眶有点儿湿润。
这是生理的一种反应,不是他苏武杰真的想哭。
正是因为老爷子说,今天只会比昨天更甚,原来就是昨天的右腿治疗后的黑斑并没有消下去,肿着部分也没有真正消下去,今天再次在那个伤口上继续,能不加剧?
但是苏武杰也只是想了下,其他想法没有,能把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疼出泪来,杨德全是第一人。
苏晓替自己的哥哥擦着汗水,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末湿意,“咦”了一声,但也没有作声。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治疗竟然会这样疼法,让一个钢铁一样的男人,会洒下泪来。
但是她只当没有看到,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可不能让二哥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丁点湿意。
但杨德全却没有这份顾虑:“你今天应该让我给你几针,今天你能忍得住,也是你能坚持,能忍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流泪那也是你的生理反应,没什么丢脸的。”
杨德全的直接了当的指出来,让苏武杰心里顿时更加尴尬。
老爷子却说:“这有什么好尴尬的,生理反应而已,正常的事情。”
苏武杰真的很想让老爷子别说了,但是他说不出口,怕一说出来,老爷子会有更多的话堵他。
他被疼出泪也是事实,哪怕这只是生理反应,不是他自愿的,那都是事实。
“苏小子,现在开始治疗左腿,我还是那句老话,仔细感应,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感觉。如果有感觉,一定要告诉我,我好调整治疗的方式。”
苏武杰说:“我记着呢,老爷子。不会错过一点反应。”
这是治疗的关键,他又怎么会错过?
只要有一点点感应,他都会记在心里。
只是昨天的治疗,依然没有任何的效果。
杨德全开始治疗,依然是用的手背,烧酒点的火焰更加厉害。
烧酒被烧得很旺,那个火焰窜得很高,浅蓝色,很美。
这份美丽,看在苏武杰的眼里,那就是治疗的希望。
小小的火焰,却是他的希望,说出去,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但是这个却是事实。
中医是何其的神秘,只任这小小的一碗烧酒,只是一缕点燃的火焰,配合手法,竟然能将一个已经被判断完全坏死需要截肢的腿救回来,这不得不说,中医真的很神奇。
虽然现在治疗还在继续,他的左腿感应也还没有出现,但是昨天的CT数据,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任何人,他的左腿已经有了变化,再也不是死一般的坏死。
他苏武杰,终于有机会再站起来,而且这种希望非常的大。
老爷子虽然只是说,只有一半希望。但是苏武杰却有一种直觉,他的腿马上就会好,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感应到腿部的那种反应与变化了。
所以,他在老爷子开始动手的时候,仔细地开始感应着腿部的变化。
但是,依然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
沉静得一如一潭水,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是他的心没有如死水一样,反而是非常的激动。
杨德全这次的治疗,跟昨天比起来,更加的卖力。
力道很均匀,声声入骨,传进腿部的神经。
如果大家有透视眼,就能够看到,腿部的经络在慢慢地恢复,在苏醒,也在重新组合。
就是因为看不到,所以大家在焦急的同时,又相信着老爷子的医术。
也是心跳的这份坚定信念,让他们坚持着。
人就是有了这份信念,才能在坚持的道路上,一直走着。
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倒下。
苏晓在旁边看得认真,也在心里记着杨德全说的每句话,同时还拿着一本小笔记,在那记录着。
她怕自己会忘记,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记载。
在拍打的时候,杨德全突然“咦”了一声。
苏晓望过去:“全爷爷?”
杨德全问苏武杰:“苏小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左腿的变化?”
苏武杰用力地感应了会左腿的变化,摇头:“老爷子,什么反应也没有,还是老样子。”
杨德全蹙眉,更加用力地拍打起他的左腿,也在感应着手指下他腿部的变化。
确实有变化,只是这份变化很弱,不仔细感应,是感感觉不出来的。
苏晓也被杨德全的反应动作吸引了,望了过去,也在思索着。
难道是全爷爷发现了?
又惊又喜,同时又害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又将这份激动收了起来。
“苏丫头,将这碗酒先收起来,再倒是一碗,点火。”杨德全突然吩咐。
苏晓这才收回心神,看到那碗烧酒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她赶紧用另外一个碗,再倒出了一碗酒,同时把这碗酒点燃。
杨德全并没有休息,开始继续为苏武杰治疗。
苏武杰在右腿治疗过程中,因为疼痛而冒汗的情况,已经慢慢得到改变。
右腿依然是火辣辣的疼。
但是现在的疼,他却是能够忍受得住,不像在拍打时那样,自己一点也忍受不住。
“哥,怎么样?”苏晓问他。
苏武杰说:“右腿感观太敏捷,以至于让我的左腿的感观迟钝了,目前什么也感应不到。”
杨德全听到他的话,说:“你的说法没有错,因为双腿的感应,一强一弱,所以弱的那方,你就是真有感应,此时或许也会迟钝。”
这和医生在治疗过程中是不一样的,医生手指下的触感,是相当敏感的,特别是像他这样,只要有一点点变化,他都能清楚的感应到。
“苏小子,准备好了,老头子要用力了。”
……
门被打开,何军医首先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迎了过去,就看到苏武杰依然以她为他准备的靠垫的那个姿势坐着。
脸上有汗,似乎在强忍某种痛楚。
那个样子,让她心疼。
她从来没有见过苏武杰这样痛苦过。但昨天到今天,她看到了,这让她心中充满了说不清楚的心疼。
“武杰?”何军医跑过去,扶住有些摇晃的苏武杰。
苏武杰轻喘着气息:“没事,薇薇,我只是有些累。”
杨德全在收拾自己的行装,听到两人的对话,瞄了一眼:“苏小子挺能忍疼的,一般人可忍不下这份痛,他却忍下了。是条汉子,不愧是苏枰的儿子,英雄父亲英雄儿,将门无犬子。今天忍得这份痛苦,以后能够站起来,划算。”
苏武杰已经将胸口的喘息平了下去:“薇薇,真没事。老爷子说的没有错,这个疼痛只是暂时的,以后我能够站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何军医还是心疼:“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能够想象得到,这种治疗的痛苦,要将坏死的神经全部复苏,肯定是需要付大大代价的。”忍了心中的痛,她又说,“你休息会,如果觉得累,就睡一会,我会陪着你。”
苏武杰双手已经抚上何军医那张脸:“我不累,也不想睡,这几天我睡得够多了。我就只是想这么看着你。”
四目相交,一份真情,两颗红心,这一场灾难,并没有将一对相爱的人分离,反而更加的让他们心贴心。
爱情的考验,在这场灾难中,让爱情更加的坚固不可破。
……
那边杨德全已经把自己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全了。
他说:“苏丫头,你送送我。”
苏晓应了一声,就是老爷子不说,她也会送他。
这几天,确实辛苦老爷子了,这么大的年龄,还要每天坚持过来,帮着苏二哥复苏,就这份心,都让苏晓感动。
老爷子有时候很冷淡,但是他的冷淡只针对于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人,对于真正让他看上眼的人,他从来都是热情的。
或许这就是身为医师的责任吧?
两人刚走出病房,就见到了外面站着几个专家医师,都是昨天质问杨德全,怀疑他诈骗的那些专家医师。
看到他们出来,专家医师迎了上去:“老先生,我们等您很久了。”
杨德全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等我做什么?”
“老先生,我们就是想跟您道歉,昨天是我们鲁莽了,对不起。”
杨德全却说:“你们需要道歉的并不是我,我一个糟老头子,需要你们的道歉做什么?你们需要反省的是你们对于医学的态度,还有对中医的那份怀疑。中医那可是老祖宗的东西啊,传了几千年,难道会一点用处也没有?你们只看着西医方便,西医快捷,却忘了,老祖宗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精华,去病根的传承,不能忘啊。”
似在叹息,似在惋惜,也同时似在谴责。
为国人的愚昧叹息,崇洋媚外,把自己国家的东西,却忘得一干二次。
要说杨德全不痛心,那都是假的。
当年他被人□□,被下放到三河村劳动改造,理由就是因为他学了一身的中医医术,说中医是四旧,是封建,这是何等的让人讽刺的事情啊。
如今想起来,都是让他心痛。
专家医师张口欲言,但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人家老先生说的没有错,是他们目光短浅了。
杨德全叹息地离开,只给了他们一个背影。
专家医师们想要上前,但是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走远。
送到医院门外,外面已经有等候的车子,正是首长的警卫员小刘。
小刘看到杨德全,迎了上去:“老神医,首长叫我过来接你。”
“今天可不是老许检查身体的时候。”
小刘回答:“是的,是首长家里来了客人,就让我过来接老神医。”
杨德全知道,肯定是这个客人很重要,否则许司令不会让人过来接他。
杨德全在上车之前说:“苏丫头,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来我家,我把一些心得传给你。”
苏晓心中惊喜不已,虽然一开始杨德全也跟她说,让她周末去找他,但当时说了这些话之外,老爷子就再没有提,她也没有问。原来他一直都记在心上。
“老祖宗的东西,不能断层了。”杨德全叹息。
那是对时代的叹息,也是对中医的叹息。
不能断层了!这句话,深深地敲击在苏晓的心里,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那种无奈,在中医断层后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