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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霍明锦眉头轻皱, 搁下筷子,起身出去, 拉开门。
李昌佝偻着腰候在外面,没敢往里看, 嬉皮笑脸道:“二爷,给您送点野味来。”
霍明锦没说话。
李昌手里捧了只攒盒, 笑容有些猥琐,眨眨眼睛,小声说:“二爷, 都是您用得着的, 给您助兴, 鹿肉,鹿血,鹿鞭……”
霍明锦面无表情, 看他一眼, 合上门。
门缝里飘出一个冷淡的字眼:“滚。”
门外,李昌挠挠脑袋,一脸悻悻然,抱着攒盒离开, 兄弟们这也是好意啊!要不是他私心为二爷着想,这些宝贝早就被抢光啦!
傅云英听不清霍明锦和李昌说了什么, 看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霍明锦不吃了, 问她:“你以前守岁都做什么?”
她垂目道:“和二哥、九哥他们下棋, 玩状元筹,守到子时,烤芋头、栗子吃。”
如果是在黄州县,那就热闹了,大吴氏、卢氏、韩氏围着火炉唠嗑,月姐、桂姐、泰哥和启哥一边吃果子一边打闹,缠着大吴氏讨花钱,傅四老爷坐在桌边吃酒,丫头婆子陪着守岁,她喜欢看别人热闹,自己却是闹不起来的,通常和傅四老爷坐一起商量账上的事。这几年和傅云章一起过年,就安静多了,围炉夜话,烤茶饼,一壶茶,一副棋,几本书,等到夜半,听远处山寺响起钟声,喜庆的炮声接连响起来,过年总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有一年过年没回黄州县,待在江城书院守岁,她一个人坐在窗前整理堆成山的书册,房里点了灯,灯光是淡淡的暖黄色。小炭炉上座了一壶热甜汤,浓稠的汤羹咕嘟咕嘟直冒泡。子时的时候,朱和昶怕她寂寞,派人给她送来热酒果菜,还勒令王府的下人留在书院陪她。
如果是女子,不可能有这样的自由,说不定除了嫁人之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黄州县。因为以男装示人,她才能逃离束缚,上学读书,开阔眼界,和不同人来往交际,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游历,不必担心名声或是其他负累。
说完这些,她抬起眼帘,直视霍明锦,“霍大人,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将来或许还会换上女装,但我绝不会守在内宅,整日闭门不出,只知道相夫教子。”
并不是她看不起相夫教子的内宅妇人,这世上女子千千万万,每个女子都有可敬佩之处,但她上辈子习惯听从父母之命,这一世不想再重蹈覆辙。
霍明锦回望着她,双眉略皱,半晌,方慢慢道:“你以为我要你守在内宅?”
傅云英不语。
他或许不会这么想,但女子一旦嫁人,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
霍明锦笑了一下,拉她起来,“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提起灯笼,等她披上斗篷,带她走出别院。
雪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积雪将冬日夜色淘洗干净,屋外有种亮堂堂的感觉,一地白雪,衬得苍穹漆黑如墨。
霍明锦走在前面,雪地难行,他一只手提灯笼,另一只手牢牢攥着傅云英,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怕她跟不上。
她没挣开,低着头,新雪松软,一脚下去踩实了,留下浅浅的脚印。
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并肩在雪中慢慢前行。
暗处的缇骑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乔嘉也在其中。
不知走了多久,灯笼里一星如豆火光扑闪了几下,灭了。
把熄灭的灯笼交给身后的缇骑,霍明锦回头看傅云英,她表情平静,夜色中一双眸子又清又亮。
“到了。”
他指一指山腰一座四合院,轻声道。
那四合院黑瓦白墙,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门是关着的。
缇骑上前叩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过来应门,看到霍明锦,“二爷,您来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一直在等着霍明锦。
霍明锦嗯了一声,拉着傅云英进去。
正堂里点了灯,灯火透过槛窗,长廊前的栏杆染了一层朦胧的淡黄。
“在外面守着。”霍明锦道。
缇骑们应喏,躬身后退,刚才那过来开门的老者也退出去了。
傅云英跟着霍明锦走进正堂,里面空空荡荡,连把可坐的椅凳都没有,堂前供了一盏硕大的长明灯,样式古朴,是石刻的。
有些地方的风俗,过年除夕必须点一盏长明灯,一旦燃上,不能中途吹熄,得等它自己烧完,油尽灯灭。
霍明锦从角落里搬出两个蒲团,示意傅云英坐下。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拢紧斗篷。
霍明锦出去了一会儿,让人送来火盆,一把底部烧得漆黑的茶壶,两只青花粗瓷碗,一篓芋头,并一些栗子、核桃、榛松之类的干果,堆在火盆前。
他关上门,坐到傅云英身侧,紧挨着她,丢了几个芋头埋进炉灰里,“这里简陋,只能委屈你陪我这么守岁。”
说着话,倒了碗热茶给她。
她接过茶碗,握在掌心里暖手。茶汤是淡褐色的,不知是不是掺了蜜橘红枣,有一丝淡淡的香甜。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霍明锦手里拿了把匕首,在栗子上划十字,然后把栗子丢进火盆里烤。这样烤很容易烤焦,但他眼疾手快,动作很灵活,不怕烫似的,徒手从炭火中抓起快烤好的栗子,丢到一旁备着的莲瓣碗里,“以往我一个人在这里守岁,总是枯坐到天亮。”
他抬头望着案前静静燃烧的长明灯,“那是为我以前的部下供的。”
傅云英放下茶碗,拿起莲瓣碗里的栗子,一颗颗剥开,栗子刚从火盆里拿出来,有点烫,她剥得很慢。
她听人说过,他的部下死在海上,尸首运不回来,只能埋在海岛上。朝廷认为人都死了,不必为他们再浪费人力财力物力,不愿料理这事,他自己托人出海将部下们的骨灰迁回中原安葬,找到每个人当年入伍的军籍记录,确保每个士兵都能落叶归根。
沙场上他是冷面无情的少年将军,下了战场,他关爱部下,所以当年他十几岁扛起统领霍家军的重任时,无人不心悦臣服。
可惜霍家军的精锐已经全军覆没了。
霍明锦转过头,目光落在傅云英脸上,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从记事起就在战场上长大,见过太多生死,昨天大家还坐在一起吃酒喝肉,第二天可能就生死两隔……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吗?”
他顿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把她指间还没剥完的栗子撇到一边,低头,滚热的吻落在她纤长的指尖上。
这个吻并没有多少情、欲的味道,却让她浑身一震,十指连心,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吻仿佛落进她心底。
这种酥麻感很陌生,有点像在长江渡口眺望岸边拍岸惊涛,巨浪滔天,震耳欲聋,像是要把巨大的楼船也卷进去,胆子再大的人,也不由得油然生起一种敬畏之心。
傅云英心口猛地一跳,几乎有种要战栗的感觉。
霍明锦知道她想躲,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吻了几下,低笑了一声,抬起头,“是甜的。”
她刚刚剥栗子,手指蹭了些熟透的栗子肉,其实是不甜的,但他却觉得比蜜还甜。
傅云英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他吻过的地方还又酥又麻。
霍明锦接着道:“我以前就说过,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不会把你束缚在内院里。只要你像现在这样,愿意陪着我就够了。”
他没有逼她表态,说完这句话,松开手,翻出刚才埋的芋头,丢到地上摁了几下,“熟透了,想不想吃?”
傅云英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确实,如果他只是想要一个听话乖巧的妻子,认出她的时候直接把她抢到身边就够了,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霍明锦嘴角微微勾起,低头剥香芋。
她穿男装,没有涂脂抹粉,仍是清丽而又明艳的,火光映照中,只微微一个眼帘低垂的动作,竟有种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当然这都是因为他心怀鬼胎的缘故,她要是知道现在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早就吓跑了。
逼得太紧,以她的脾气,只会拒绝得越决绝。她吃过苦,爱笑天真的娇小姐变成理智冷清的大理寺司直,能为他踌躇为难,已经很难得了。
两人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淡淡说一些过年的习俗规矩,不知不觉吃完一篓干果。
山里很安静,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通风,炭火燃烧的声音和屋外的落雪声夹杂在一起,咝咝啦啦,缓慢而从容。
傅云英眼皮沉重,打起瞌睡。脑袋一点一点,落入一个温暖而略有些硬实的所在,她有些迷糊,恍惚中以为回到家中,摸索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合眼睡去。
霍明锦小心翼翼调整坐姿,让她可以更舒服地睡在自己膝上。抖开自己的云狐斗篷盖住她,轻轻拢紧,手落在她鬓发边,松开网巾环扣,戴着网巾睡,明早起来头会疼的。
她睡着时没有那么深刻的防备疏冷感,浓睫罩下淡淡的阴影,火光中,双颊生晕,像抹了胭脂。
一双唇润泽而饱满,似艳阳三月枝头怒放的花朵,娇艳欲滴。
他不禁俯身,想一亲芳泽。
就快要尝到滋味了,听她呼吸绵长而平稳,他停了下来,目光在朱唇上流连了片刻,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看着她的睡颜,目不转睛。
炭火烧了一整夜。
翌日早上,傅云英伴着清脆的鸟鸣声醒来,先发了一会儿怔,坐起身子,砰地一声,碰到谁的下巴。
霍明锦被她的动作碰醒了,捂着下巴闷哼了一声。
门前地上一片雪亮,光从外面漏进窗格子里,落下的影子也是方格的形状。
天亮了。
她竟然错过子时了。
子时所有钟楼和寺庙都要敲钟,钟声此起彼伏,能传遍整个都城,她睡眠向来浅,怎么没醒?
傅云英意识回笼,低头看身上盖的斗篷。
“过年了。”
低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带着隐隐的笑意,霍明锦揉了揉红了一片的下巴,刀刻般的脸,神情温和,低头从袖子里拿了个红包出来,“四季如意,长命百岁。”
傅云英刚醒,反应还有点迟钝,醒过神来,不由失笑。
霍明锦给她红包?
她可没有准备回礼。
仿佛能看懂她在想什么,霍明锦把红包塞到她手里,温和道:“你陪我守岁,就是给我拜年了。”
最好以后年年都陪着他。
案前的长明灯还在熊熊燃烧。
傅云英收了红包,看一眼笼在窗外的斑驳树影,“我得回去了。”
霍明锦嗯一声,扶她站起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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