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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这旺财跟大妈二妈都比跟自己亲妈亲。
他最喜欢跟在俩姐姐后边儿跑了,就像个跟屁虫。
这么多年,沈翠兰还是瞧不上赵春芳,不知道凭啥她就在妈面前那么得脸,饶是啥好事儿都是她的。
“旺财,过来,跟着瞎跳个啥?”
沈翠兰不耐烦地招呼自己大儿子回来,旺财却不予理会,也不过去,反倒是朝着赵春芳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
“大妈,我不想过去,不想过去。”
沈翠兰又一次自讨没趣儿。
自打燕建文和燕金梅结婚以来,这老燕家的房子就住满了,燕金桂回来住到谁家屋里也不方便。
赵志文还是主动说,要不他就回学校里对付一个月,把房间留给燕金梅姐俩儿住。
老燕头儿面子上很淡定地同意了,心里却是暗爽的。
没有啥比俩闺女都在身边儿,住一块儿,姑爷还被踢出去更开心了啊。
一家子人围在堂屋里的饭桌前,热热闹闹地开始吃晌午饭。
这些年,老燕家饭桌儿上见肉的机会比以前多了一些,不再是常吃大骨头棒子炖汤见不着肉腥了,每个月差不多都能吃上一回两回。
这样,遇着肉的时候,大家伙儿也没以前那么抢着吃了,都是斯文了不少,赶着吃赶着夹,有肉味儿的素材也是香的啊。
阿福看着坐在身边儿的富贵儿,便想起来刚才她奶说她要跟阿宝去上学的事儿。
她跟富贵儿是龙凤胎,一样大啊,没道理说她去了,她弟不去的。
“奶,奶,富贵儿弟是不是也跟我一起去上学啊?”
富贵儿一听说上学,心里头有点儿小激动,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不在家被她妈逼着不准出门儿了?
王淑芬把养柱子那套拿出来用在他身上,真是折磨他了。
他白天里跟着顺子哥,听着顺子讲山里有啥、县里有啥、哪有不喜欢欢腾不闹腾,往外跑的?
结果王淑芬就是不乐意男孩子到处野,就想着把他圈在家里。
他一点儿也不舒服。
田秀平想了一下,是啊,没道理双胞胎分开上学去啊,她看了一眼家里的第二皮猴儿富贵,点了点头,去吧,都一起去。
旺财不乐意了,都是同一年生的,哥哥姐姐去了,那他呢?
“奶啊……”
话还没说完,沈翠兰拿起筷子就朝他脑袋上敲了一筷子。
“吃你饭,凑啥热闹。”
旺财委屈地捂着头,满肚子都是不服气,自己咋就不是大妈二妈生的呢?
“你也去!”
田秀平可不顾及给不给沈翠兰面子,反正当初也不是自己个儿乐意娶进来的,犯不上我一把年纪给你这个儿媳妇儿面子。
阿福最喜欢热闹了,最喜欢每天都跟哥哥姐姐弟弟们在一块儿,一听说四个小屁孩儿要一起上学,开心得把饭碗子都举过了头顶。
“嗷!一起上学咯,咱们又能在一起了呀,真开心!”
田秀平看着小阿福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个儿也开心得笑弯了眼。
老太太做主,谁能反对?
一起上就一起上呗,家里少了四个半大孩子,清净了。
尤其是赵春芳,长舒了一口气哟,这家伙,终于能让我松快松快了。
沈翠兰翻了个白眼儿没接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家还都没完全清醒,阿福就早早儿起了床,自己洗了脸,扎了小辫子,从大房那屋直奔出来去敲老两口儿的门。
老两口儿今儿要去县城接闺女,醒的早,但也就是刚起身,就听见外头有小拳头敲门的声音传过来。
“奶,爷,你们起来了没?阿福能进去不?”
老燕头儿着急接女儿,也心疼小孙女儿,赶紧开了门儿,让小不点儿进屋里暖和暖和。
“哎哟,阿福啊,你来找爷干啥呢,起这么早啊,不困吗?”
阿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困不困,阿福一点儿也不困呢,阿福想去火车站,想去接大姑!”
老燕头儿一听,乐呵了,感情小孙女儿跟自己一样啊,惦记着他大闺女呢。
阿福在堂屋里就能见到大姑姑的照片儿,都被她爷放在相框里挂在堂桌儿的墙上面。
大姑姑穿着军装,唇红齿白,橄榄绿的军装一映衬,别提多精神了。
还有大姑姑穿着各种演出服跳舞的照片,那翩翩起舞的模样儿,简直就像是下凡的仙女,反正阿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上次燕金桂回来的时候,她还小,也不记事儿,但是燕金桂抱着她在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儿,也放在了相框里挂在墙上。
她一来,是想赶紧见见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大姑姑,二来呢,是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小阿福。
老燕头两口子,赶紧收拾好,带着小阿福溜溜达达地就往县里去。
同行的还有顺子。
田秀平因为闺女回来,肯定是要忙活一整天的,可卖鸡蛋这事儿不能耽误啊,她就委托顺子挎着筐替他去。
反正顺子也不用上学,就是上学也没事儿,毕竟他自打去了初中就从来没及格过。
所幸顺子对卖鸡蛋的事儿,门儿清。
田秀平和老燕头儿带着阿福去了出站口的等候室。
燕金桂那趟从沈阳开过来的火车也没晚点,准时准点儿就到站,然后就听见广播喇叭里叫了她那趟车次已经出站了。
本来,燕金桂就跟自己爸妈说了别来接,路也滑,自己能找着回去的路。
可架不住老燕头想闺女啊。
田秀平跟老燕头儿看着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的出站口,不禁看花了眼,这么多人啊,这要是看漏了,闺女自己回去了咋整。
到底还是阿福眼神儿尖。
看着远处那个梳着两个□□花辫儿,带着红围巾的大眼睛女人,就指着那边儿朝她爷她奶喊,“那是不是我姑?”
老燕头往远处一看,哎哟,还真是哎。
赶紧拉着阿福,叫着田秀平就冲过去。
燕金桂突然见到自己亲妈亲爸出现在面前,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就扑到自己爸的怀里,留下了幸福得泪水。
老燕头儿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大闺女,也是强憋着眼泪。
田秀平心里也是高兴,但明显冷静淡定得多啊。
老燕头儿:你小心老三回来的时候……
父女俩在出站口而就哭成了泪人儿一般。
之前一直默默站在燕金桂身后的男人,抬手拉了拉燕金桂的衣角,“别哭了,要不一会儿出去脸该被吹了,先回家再说?”
老燕头儿:!!!你是谁???干啥碰我大闺女!!!
阿福看着这场面,愣是连句招呼都没打上,就看见那个男的拉她大姑姑衣服角儿。
燕金桂这才擦了擦满脸的鼻涕眼泪,从老燕头怀里起身,抽搭抽搭鼻涕,指着身后的男人给自个儿爹妈介绍。
“爸妈,这是我在文工团那边儿找的对象,江山。”
那个叫江山,看起来像山一样稳重,穿得规规矩矩的男人,朝着老两口儿敬了一个军礼,“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江山。”
老燕头儿:又来一个勾搭我闺女的,别拱我们家白菜。
田秀平:嗯,这小伙儿看起来真俊啊!
阿福:奶,千万忍住,别流口水!
老燕头儿那个眼神,简直就是要把江山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
搞得燕金桂很无奈啊,这我要咋开口啊。
得亏了阿福机灵,直接朝着燕金桂开口,打破了僵局。
“大姑姑,我是阿福,你还记得我不?”
燕金桂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妈还拉着一个小娃娃呢啊,再仔细一瞅,这小阿福可比上次她回来那会儿看着更好看了啊。
她弯下腰看着竖着羊角辫儿的小阿福,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块大白兔奶糖摊开在手心儿里,朝着阿福伸过去。
“你是小阿福啊,姑姑咋不记得你呢,吃糖,奶糖呢,可甜了。”
阿福看着那几块糖,眼睛都看直了,她们县里的百货大厦里也就只有水果硬糖,有酥糖,也要是田秀平想给她们解馋才会买。
她哪里见过奶糖?
这奶糖上还有大白兔子呢!
可是又看了看燕金桂手心儿里的那几颗糖,心里盘算起来。
这铁蛋哥、顺子哥、柱子哥一般不跟着抢糖吃,阿宝姐一块儿,自己一块儿,富贵儿一块儿,旺财一块儿,剩下俩小的吃不了。
现在姑姑手里有四块儿,刚好一人一块儿。
她想好了以后,才从姑姑手里拿了一块儿糖攥在手心儿里。
“哟,你咋就拿一块儿呢!大姑姑都给你的啊。”
阿福甜甜地朝着燕金桂笑了,“姑姑,阿福一块儿就够了,那三块儿可以留给哥哥姐姐还有弟弟的。”
燕金桂被阿福这乖巧劲儿给逗笑了,噗嗤一声。
她顺手把手心儿里的三块糖都揣到阿福的衣服兜里去。
“大姑姑包里还有好多呢,这都是给你的,你就赶紧拿着。”
被阿福这么一打岔,田秀平才想起来,别管女婿不女婿,对象不对象的,不能站在这火车站出站口儿说话吧。
“老头子啊,别说话了,快帮闺女拿着东西,咱们回家说去啊。”
老燕头伸手想去拿燕金桂手里的行李,定睛一瞅,才发现不对啊,闺女手里没拿东西!都在那混小子手里头了。
背上背一个,手里拎着两个,看起来,哪个都不轻巧。
老燕头儿想着帮着分担一下吧,接过一个来,谁知道那小伙子忙推辞。
“不用不用,伯父,我有的是劲儿,没事儿,没事儿。”
燕金桂也笑眯眯地挎着她爸,“爸,你不用管,他们武装五公里的时候拿的比这个沉多了的。咱们赶紧回家吧,我想吃家里大嫂做的炖猪肉。”
阿福刚趁着别人不注意,拆了一块儿奶糖搁在了嘴里,那个甜哟!比奶买回来的麦乳精可是甜得多得多了啊。
好吃得她直跳脚。
她拉着田秀平的手,蹦蹦跶跶地往回走,心里恨不得赶紧飞回去,告诉她姐,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哟!
燕金桂只顾着挽着爸妈,聊不尽的话。
阿福也多少被冷落了一点儿,不过也无可厚非,这不大姑姑刚回来嘛,自然跟爷奶说得多点儿,况且说的内容她又听不懂。
另外一个被冷落的就是江山。
也无可厚非嘛,人家一家子多久没见了,不得叙叙旧才顾得上你?
江山也没说啥,就是拎着东西,哼哧哼哧在后头走着。
这无聊之中,俩人就互相打量打量。
江山听燕金桂说过这个小阿福,说是家里二嫂生的,大嫂养着,自己妈特别稀罕,信里她妈总说又乖又伶俐。
今儿他一看,这不仅乖,长得还水灵啊,这小姑娘长大了要是放到部队文工团里,那也得是数一数二的。
“小姑娘,你叫阿福是不?”
阿福一手被田秀平牵着,嘴里还在回味刚化在嘴里的奶糖的味道,斜着头看向一边儿拿着行李吭哧吭哧走路的未来大姑父。
“你是我未来大姑父对不?”
江山一愣神儿,这都能听出来啊。
“你上学了吗?”
阿福摇摇头,“还没,我奶说明年就让我去了。”
他觉着,这孩子上了学,肯定是聪明又懂事儿的主儿,铁定是让家里省心的。
阿福看着他漏出来的军绿色羊绒衫儿,好奇地问他,“你也是军人吗?”
“当然是啊,要不我咋敬军礼呢,你说对不?”
军装在阿福的心里啊还是比较神圣的,她觉得穿军装的都是大人物,都是了不得的,而且还要像大姑姑和三叔一样,那么好看。
当然她也没见过她三叔。
但这都是奶说的啊。
奶说了,三叔好看,大姑姑也好看,现在她瞧见了,大姑姑是真好看,那三叔也是好看的!
这么一想,阿福觉得,这个未来的大姑父也有点看起来更好看了点儿。
“那你跟大姑姑一样,唱歌跳舞吗?你是唱歌儿啊,还是跳舞啊?”
江山笑着回答他,“我不唱歌跳舞,我单位没在文工团呢。”
不唱歌,不跳舞,那不就是拿枪的了?
“那你是拿枪去打仗吗?就戏台子上演的那种?”
“也不是。”
“那是啥?”
“管后勤,就是缺水送水,缺饭送饭,总之,缺啥我送啥。”
这么一说,阿福就有点儿明白了,敢情这不就是我大妈?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原来这个叫后勤。
“我知道了,我大妈也是干这个的!”
“哦?”江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表述可能有点错误。
这会儿,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快走到大罗村儿了。
意识到长时间冷落的俊小伙子的田秀平回过头看了看江山,“哎哟,小伙子累坏了吧?快到了快到了啊。”
“妈,没事儿,我们出去拉练,哪次不是一走就走个几天几夜的,这点儿路,脚底都打不了泡的!”
老燕头儿听燕金桂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云淡风轻的,心里头就难受得慌,这大宝贝闺女是吃了多少苦头啊,连走这么远都眉头也不皱一下了。
以后他可不能再叫阿宝阿福去部队了,不能再送去吃苦了。
田秀平到时细细打量这个小伙子,这一路看来,还算能吃苦的样子。
自己故意一路没搭理他,他也没不乐意,还好心地跟小阿福搭话儿,看着还挺是喜欢小孩子。
当然,这也就是她的初步审查。
阿福走了半天,已经蹬着小腿儿走得发累了,她毕竟也才六岁,再加上早上起得早了点儿,心里又着急,喝了两口红薯粥就出来了。
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腿脚自然也就走不动了。
也没多一会儿,阿福隐隐约约觉得听到了顺子哥的声音。
顺子哥来了,是不是就能抱我回去了?
“奶,奶,是不是顺子哥喊你?”
田秀平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可不是嘛,那顺子拿着鸡蛋篮子,正朝他们跑过来呢。
“奶,你们等我啊,说好的等我呢?”
田秀平:你奶我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