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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番汪直向朝廷示好,自称有归顺之意,圣人不绝自新之路,你因而上奏请招安,此非得罪也。如今这汪直包藏祸心,全赖你严玺卿与下官一同发觉,因而当机立断,拿下汪直,以挫倭寇之阴谋,这分明是大大的功绩,便是严阁老、小阁老面上也有光彩啊。”
严鸿听到此,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真是糊涂,糊涂!王直指,你这一说,实在高明!再说了,眼看着这江南倭寇蠢蠢欲动,想来必然发兵登陆烧杀。嘿嘿,他们却不知我严某已经招安了壕境的佛夷,如今船坚炮利,正待痛击这些群龙无首的倭寇!不打仗,我怎么立战功?不打仗,我怎么捞军饷?不打仗,我又如何挣名声?王直指,有你这番指点,严某便整顿沿海军民,与那倭寇决一死战!他日我封公封侯,皆赖你王公的指教也!”
王本固听严鸿开始yy这些,心头也是一喜。想来也是,严鸿本是视察军务的钦差,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溜了嘴,自来战端一起,最是消耗银钱。严家人性情贪婪,战事一开,他必然从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这一条倒也真符合严鸿自己的利益。
王本固这次选胡宗宪来咬,固然是出于自己的一些政见不合,认为招安汪直这种事儿就是在破坏国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胡宗宪如今表面风光,实际却是个空壳子。两京十三省督抚大员,大多有自己的政治派别归属,可胡宗宪呢?他身份比较尴尬,说他是严党,这个得勉强抬举,而且作为纽带的赵文华也死了,说他是严党有点亏心;说他是徐党,徐阶更不会承认。因此胡宗宪属于朝中无人,是个好捏的柿子,又占有杀倭寇的大义名分,王本固估摸自己要搬倒这个东南土皇帝,也是十拿九稳。
如今若是能和严鸿形成暂时的统一战线,那胡宗宪人单势孤,更是必败无疑。听严鸿的口气,是已经被自己说服,想在东南和倭寇大战一场了。这一仗打下来,若是大获全胜,那么自己识破汪直诈降,抢先擒拿贼首,断绝贼人内外勾结之阴谋,那可就真立了大功,成了大名。
至于说打败了呢?用兵之事,责任也要担到严鸿、胡宗宪头上,自己一个巡按御史,怕个毛啊?而且严鸿既然都说了他要贪墨军饷,真要打了败仗,自己再把脸一翻,揪住这件事,落严家的面子。到那时,连破双案,清流之中,自己的一把交椅是跑不掉的。
想到此,王本固嘴角更带了几分笑意,赞道:“严玺卿既有此大计,必能旗开得胜。”
严鸿道:“然则此事却要和王直指打个商量。我欲与王直指联名上奏朝廷,言汪直包藏祸心,诈称投降的荒谬之处,请将汪直处斩于闹市,更发粮饷、兵马,痛剿倭寇。这样一来,天家知我此奏,也就不会计较我前番主张招安之事了。”
王直指听严鸿这话,是要和自己联名上奏,以撇清先前给倭寇说话的麻烦,当下更是求之不得。这奏折一上,严鸿也就算是表明了立场,不怕他在从中作梗。他当即哈哈笑道:“玺卿此言大善。如此我俩就联名上本京师,请斩汪直。”
严鸿又道:“还有一事。胡大帅身为浙、直总督,奏折上最好也有他附署,分量才足啊。”
王本固闻听,眉头一皱道:“胡梅林为人怯懦,不敢与倭寇交战,一心招安汪直,他怎会同意附署?严公子莫非是在戏耍于我?”
严鸿笑道:“非也。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那胡大帅确实为人怯懦,当日一心求和,我也是听了他一番言辞,才在天家面前定计招安汪直。只是如今情势变化,盐商、茶商、机户、士子、缙绅都一心求战,胡大帅其实也是焦头烂额,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浙江官场上的诸公一心为国讨贼,我严鸿岂能看他胡大帅一个人和全官场的人作对?我来之前探他的口风,其实已经踌躇首尾,不知当杀当放。今日王公与我严某达成一致,胡大帅又何必逆势而为?只是他身为浙直总督,面子总还是要的,不如今晚咱就设下一席酒宴,我做个中人,为你二家解斗,从此咱们三人携手共破倭贼,王直指意下如何?”
王本固听对方这么解释,觉得也有道理。易地而处,自己也肯定顶不住这么大的地方压力一意孤行。更何况自己又得到消息,说倭寇以招安为名,行寇掠之实,即将兵犯东南。这兵锋一开,再加上严鸿站到自己一边,这胡宗宪有几个胆子,还敢继续帮汪直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