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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让他心甘情愿承认自己输了的,唯有一人,一个小女子。
天暄没了,难得独孤牧仁慈,将他这亡国之君的命留下,幽禁在这紫玥台上,还时不时来找他下棋。
他没有苏立修那等志气,国亡了,便自刎殉国。
阿姮早就说过,他是怕死的,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
人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连对她最后的思念,也会被斩断。
他舍不得,舍不得忘了她,舍不得梦中再没有她的身影。
那,会是多么可怕的黑暗?
“如何,还要再来吗?”
他伸指,捻起一颗白子,平静落盘,“再来。”
独孤牧笑笑,也拿起一颗黑子,在棋盘上落子,抬头瞥了他一眼,“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笑笑,不以为意,“昨日踢被,略感风寒,故而没什么精神。”
“风寒可大可小……”独孤牧沉吟着,“待会儿,我让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你把把脉吧。”
“小恙而已,不必劳烦了。”
然而,这小小风寒,到了清凉的夜间,却有变大的趋势。
他卧在榻上,情不自禁地低咳,压抑的咳嗽声在这寂寥清冷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主子。”杜蓝闻见咳嗽声,亟不可待跑进来,焦急地问,“主子可是不舒服?”
一朝没落,杜蓝是唯一一个情愿留在他身边继续伺候的人。为了消除独孤牧的疑心,她甚至不惜自废了武功。
他自然知道这个女子对自己的心思,只是无以为报,唯有这么装聋作哑下去。
“主子,您发烧了!”杜蓝碰了碰他的额头,被那灼烫的触觉吓了一跳,“奴婢去找太医!”
他缩在厚被之下,一边咳嗽,一边摇头说道:“我无事,不必惊动了他们。”
可虽是这么说,高烧还是越来越严重了,烧到最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杜蓝急得团团转,尤其是见他开始发出梦呓,更是心急如焚,是以大着胆子,将他身上的厚被扯下,动手解他身上的衣物。
不想被他猛地抓住了手,她的心一跳,见他缓缓睁开眸,眸底混沌朦胧,却用一种令她脸红心跳的灼热眼神望着她。
“阿姮……”他梦呓般轻喃,“阿姮,是你吗?”
她的心顿时坠入了底谷,手腕被他发烧的手握着,却觉得莫名的发冷,“主子,奴婢是杜蓝。”
闻言,他眼里的狂热顿时消散,重重跌回榻上,嘴角勾唇自嘲的弧度,“是啊,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主子……”
“杜蓝,杜蓝……”他又猛地抓住她的手,像是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你告诉我,她到底死了没有?阿姮,她是真的不在了吗?”
她垂下眸,轻轻道:“皇上,她真的死了……是被烧死在梨花阁的。”
“不,她没死,我知道的,阿姮她没死!”他用力推开她,仰望着头顶的帷幔,“梨花阁虽烧成灰烬,但是,没有她的尸体,甚至连骨灰也没留下,而且冷鹤霖也是在那夜消失无踪了。我知道,是他把阿姮带走了,阿姮她没死,她没死……她只是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让我找到罢了……”
嘴角勾起,他痴痴地笑着,一行清泪,自眼角无息滑落。
他知道的,他的阿姮,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只是,他再也找不到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