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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让他潜意识里猜疑陆山民是不是在算计他的学生,这种矛盾的想法复杂而交织,但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两人沉默了半晌,陆山民淡淡道:“纳兰家三番四次想置我于死地,但是我在天京一没有亲戚朋友,二没有一丝一毫的资产,他们对我无从下手,恼羞成怒之下迁怒于大师兄和二师姐,也不是不可能”。
陶然之微微低下头,眉头紧皱,脑海里一片纠结,当杨雪礼和何染双双被封杀的时候,他的第一冲动就是开除陆山民,这是他挽救两个得意弟子最好的办法,但是当面对陆山民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做任何决定,他的内心深处都需要一个道德支撑点,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否则很难开这个口。
这件事情虽然是因陆山民而起,但实质是并不是陆山民的错,要怪只能怪纳兰家气量狭小卑鄙无耻。找不到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道德自觉感,让他最终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是很多学术界高级知识分子的通病,老喜欢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山民敏锐的发现了陶然之此刻的纠结,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心里很是没底,如果陶然之真下狠心赶他走就麻烦了。
两人半晌没说话,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压抑,良久之后,陆山民叹了口气道:“陶老板,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要不我还是离开吧”。
陶然之猛的抬起头,眼中绽放出光芒,他开不了口,但如果是陆山民自己提出离开就不一样了,至少良心上自欺欺人也好,自我而安慰也好,总算是找到了个可以下的台阶。
正当他准备顺水推舟的时候,陆山民一脸感伤的说道:“我对不起马教授,他那么一个爱面子的人,要是知道我被开除了,不知道会不会跳楼自杀”。
陶然之嘴唇抖了一下,他现在才知道误解了陆山民的话,这只小狐狸跟他玩儿了手攻心计,硬是让他说不出顺水推舟的话。
陆山民苦笑一声,安慰道:“老板,不用担心,您当年欠马教授的红薯我替你还,等我回东海,拉一车去他家里,他是不会怪你的”。
陶然之老脸涨得通红,这哪里是要自动离开的意思,明明是在用马国栋的交情威胁他。
良久之后,陶然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留下吧,你什么都没做,这事儿不能全怪你”。
陆山民松了口气,感激的点了点头,起身朝陶然之鞠了个躬,转身准备离去。
陶然之茫然的看着陆山民,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你去哪里”?
陆山民转身对陶然之笑了笑,“我去图书馆找本书”。
陶然之有种智商和情商被深深侮辱的愤怒感,“你不是说要离开吗”?
陆山民咧嘴笑道:“盛情难却,我怎么能辜负您的一番好意,既来之则安之,老板,我会好好学习的”。
陶然之遥遥指着陆山民鼻子,气得手腕颤抖,“赶紧给我滚”!
陆山民哦了一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陶然之,一脸的严肃认真,“老板,大师兄和二师姐都长大了,您不用太过担心,任何挫折都是在为将来的战斗积蓄力量”。说完抬脚飞快的跑了出去。
马国栋躺在藤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书,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对着里屋说道:“老婆子,肯定是陆山民那臭小子想我了”。
“你就得意吧,说不定是陶老头儿在戳你脊梁骨呢”。
马国栋嘿嘿笑道:“怎么可能,这么优秀的学生,他那是捡到宝了,我觉得他心里一定很感激我”。说着仰天长叹一口气,“陶老头儿欠我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不就是个红薯吗,你都念叨了一辈子了,有点脸没有”。
马国栋得意的笑道:“红薯是小事,送给他这么好一个学生,他拿什么还”。
马国栋陶醉在自我编织的美好遐想中,全然不知道陶然之正在办公室里对他破口大骂。
走在校园里,陆山民心情也颇为复杂,用屁股想他也能猜到这是左丘干的好事,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纳兰子冉做出了这样一件愚蠢的事,一方面让所有人看到纳兰子冉的愚蠢,进一步激化他与纳兰振山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也逼得杨雪礼和何染在后面投入他的怀抱,这两个人虽然都还年轻,但水平能力绝对是超一流水准,都是他急需要的人才。有能力,年轻有冲劲,又和纳兰家结下了仇,很快他们就能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勇猛的战士。
想到刚才陶然之痛苦纠结的样子,心里颇为愧疚,秀才遇到兵,陶然之是秀才,他就是那个兵,总觉得自己有些耍流氓欺负一个纯粹的专家学者,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
……
一个人有时候做出一个所有人看来都愚蠢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就愚蠢,而是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处在他的位置设身处地去看问题。
纳兰子冉面临的局面让他如坐针毡,尽管左丘反复劝他要冷静,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处在他那样的处境,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保持良好心态。
随着纳兰子缨小动作越来越多,频频接触星辉集团的大小股东,随着纳兰振山一年期总顾问的时间越来越近,纳兰子冉也越来越紧张。
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好觉,梦里面反复出现这样一个场景,纳兰振山总顾问一年期满了,在股东大会上,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权力交接,他正兴高采烈的发表讲话,结果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接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一个个含血愤天,人人得而诛之,有的人要纳兰振山临危受命继续担任董事长,有的人推举纳兰子缨接任董事长。而纳兰振山和纳兰子缨一脸笑意,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每当他梦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半夜惊醒,一身冷汗。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做点事情改变局面,但是不管是人事也好,改革也好,投资也好,没有纳兰振山的签字,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能够做,那就是对付陆山民这个整个家族都达成共识要对付的人,即便对陆山民本人无从下手,但是可以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对付两个没有大背景大家族支持的人,作为星辉集团的董事长,他只需要一通电话就做到。
他已经无从去细细思考这个决定是否愚蠢,他只知道要做点什么,至少相比于那些只知道嘴上叫嚣而无实际行动的人来说,他是坚决在执行家族的共同意志,尽管有损纳兰家的威严,但立场是正确的,旗帜是鲜明的。
其实左丘并没有像陆山民所想的那样苦口婆心劝了纳兰子冉很久,如果真这么做,反而有引起别人怀疑的风险。和聪明人打交道只需要点到即止,他给纳兰子冉也就只说了四个字,“政治正确”。
纳兰家一门人杰,纳兰子冉自然是聪明人,从这四个字,他很快的举一反三,想到了这个最为可行的行动。
纳兰振山得知消息之后颇为火光,也问过左丘这是谁出的主意,左丘只能无奈的摇头,我劝过,但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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