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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我也听说了,据说人如今不在总兵府,而是在小张大人那里……”
听到这里,于谦顿时更是眉头紧锁,撂下几文茶钱在桌子上,旋即站起身出门。他在茶馆门口略一驻足,瞧了瞧那边人头攒动的情形,继而就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加上前一次,张越已经筹集到了约摸十五万石的军粮,按照之前两次北征的消耗来看,差不多够大军使用一个月,大大减轻了从南边转运的负担。问题是,这盐价水涨船高可会牵累百姓?
尽管如今人尚住在客栈,但于谦是试御史,自然也去见过都察院派驻宣大的巡按御史,所以他这消息即便算不上十分灵通,却也不至于闭塞。此时此刻,他更感疑惑的是,倘若是鞑靼部酋派了特使过来,自当第一时间立刻上报朝廷,怎么会是民间先有了传闻?
带着这疑惑,他便安步当车地走回了自己投宿的客栈。刚刚拐进那条小巷,他就注意到那座不起眼的小客栈门口赫然站着好些骑马人,不禁心中诧异。等他快到的时候,却只听一声叱喝,那些人却都转向了他,旋即竟是围了上来。
要不是有人提醒,陆丰压根就忘了当初除了他和张越,还有一个于谦也跟着来到了宣府。此时此刻傲慢地端详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忽然挑了挑眉:“于御史不是在开平么,什么时候悄悄回到了宣府?你先前已经建了功,这次回来也好歹得和咱家和小张大人打个招呼,怎么也算有缘不是?还是说,于御史这回干脆是盯上了咱们,所以打算暗中监查?”
来宣府的一路上,于谦和同行的陆丰统共也只说过不到十句话,这会儿对方咄咄逼人地质问上来,他不禁皱了皱眉,旋即才拱手道:“回禀陆公公,开平粮储已经检视完毕,下官奉刘总宪之命暂时留在宣府协助柳巡按,至于监查二字,下官作为试御史,原本就是本分,谈不上什么暗中。宣府官员若有不法事,下官自当一应奏闻!”
陆丰原还不当一回事,此时听于谦竟然如此说,不禁勃然色变,忍不住狠狠捏着手中马鞭的柄,旋即便冷笑了起来:“好,好,果然是今年刚刚中了进士,年轻气盛得很!但是你别忘了,都察院确实管着监察百官,可你还不是正式的御史,而且要说监察,都察院怎么都盖不过锦衣卫和东厂去!你就好好监察吧,到时候看是谁监察谁!”
撂下这番狠话,陆丰就狠狠地在马股上抽了一鞭子,当先疾驰而去,其他人连忙拍马跟上。于谦望着这一行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并没在意这十几匹马扬起的土兜头兜脸洒了自己一身,良久才转过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抬头,他就瞧见自己的书童大宝一手牵马一手提一个大包袱站在拴马石前,那客栈赫然是下了门板,透过缝隙还能看到里头晃动的人影。
“公子,那掌柜太可恶了,吃这些锦衣卫一吓就说这里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硬是收拾了行李把小的赶了出来!”
“人家是良善百姓,怎么惹得起锦衣卫?”于谦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问道,“咱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房钱饭钱可曾结清?”
大宝早知道于谦的脾气,此时见他发问,遂连忙解释道:“全都结清了!那掌柜原本说不要,可小的知道您一定不肯,所以一共算给了他一百六十文钱。”
既然结清了房钱,于谦就没有多说什么,当下也不上马,却是转身顺着小巷往外走去。陆丰那番话吓不着他,自从他决定接受杨士奇的推荐进都察院,便有了宠辱不惊的心理准备。只不过,就算陆丰手握锦衣卫,可如今正值宣府多事之秋,又怎么会偏偏注意到他?
转遍了整个西城,于谦主仆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客栈。倒不是陆丰发话让人留难,而是那些大客栈几乎都被赶来宣府的商人们给包下了,于是众多小客栈就给其他的贩夫走卒占满了,除了十文钱一夜的大通铺,一百五十文钱一晚的上房,要找一间客房竟是比登天还难。眼看天色渐晚,满心不高兴的大宝干脆拦在了于谦身前。
“公子,要不咱们去找小张大人,或者去找柳巡按,总得先把这一宿对付过去再说!这文武不相统属,总兵府不能去求,都是文官,总该互相帮一把才对!”
于谦倒是想去见见张越,顺带问清楚之前刚刚听到的传言,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还肩负刘观的使命,他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那就去找柳巡按吧。”
张越却不知道于谦正因为被逐而在四下寻找住处,日落时分,他方才从总兵府出来。尽管他如今这个头衔是巡抚宣府地方赞理军务,和总兵府不相统属,但他自忖年轻,再者武安侯郑亨老成持重帮助尤多,因此这样的好消息,他自然第一时间登门禀报。想到郑亨刚刚又惊又喜的模样,他不禁微微一笑,捏紧了那张记载着确切数字的纸片。
穿过总兵府门前的牌坊,绕过那道照壁,他看见牛敢和张布牵着马迎了上来,便快步走了上去,没迈出几步就听到斜里传来一个嚷嚷声:“大人,好消息!”
张越连忙转过头,看见是今早出去办事的赵虎,不由得笑道:“看你这激动的样子,什么好消息?”
赵虎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死活把张越拉到了一边,旋即压抑着声音说:“皇上把寿光王打发去凤阳皇陵守陵了!寿光王不服气,跪在乾清宫前嚷嚷出了不少汉王的阴私之事,结果被雷霆大怒的皇上下令杖责。据说皇上亲自监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杖,总之连那青石路面都给染红了!”
他一面说一面兴奋地舔了舔嘴唇,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说:“袁大人递了消息来,说是皇上仿佛有些回心转意,大概很快就能把杜大人放了!”
张越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眼中旋即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自从这么一个骄横恣意的皇孙惹上他开始,已经有多少年了?算计过他的朱瞻坦已经死了,那么这次也该朱瞻圻尝一尝什么叫做一击致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