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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的缘故,孟上秋的语气还算和善,没有CUT其他演员时黑面阎王的严厉,他具体地给薄荧讲了一下他在这场戏中的要求后,让薄荧准备一下,两分钟后开始。
两分钟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薄荧表示可以了之后,拍摄继续。
“第十三场,第二次,开始!”
电话铃响,张婉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叫来了正在吃早餐的胡雪。
“把早餐送给沈老师,”张婉瞪了胡雪一眼:“不要打扰他。”
胡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手臂从托盘下穿过,端着早餐往楼上走去。
“是的,没问题,今天几点?”
张婉一边说着一边找来纸币记录,楼梯上的胡雪瞥了一眼母亲,乌黑的眼珠往上一翻,大部分人翻白眼都会有尖酸刻薄之相,但是监视器中的少女却把一个白眼翻得充满孩子气的可爱。
少女一边向上走,一边将手伸向了托盘中沈石青的早餐,她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注视着楼下打电话的母亲,偷食的动作也是毫不在意的,两根手指拈起一个煎饺就往嘴里扔,咬破饺子外皮后,似乎是煎饺內馅太烫,少女皱着脸,张着嘴往外哈了几口气,紧接着就把拈过煎饺沾上油腻的手指放到嘴里,随随便便地吮吸了两下,然后敲响了陌生房客的房门。
孟上秋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通过。”
“这么快就走了?不多陪它玩玩?”
“不了……我走了。”薄荧没有停顿,低着头走出了休息室。
陈厚没有拦她,脸上的微笑在薄荧走后多了丝阴冷。
当天晚上,陈厚将想要看白手套的屈瑶梅带回了休息室。
“白手套真幸福啊,这么多人来看它,怪不得现在食量也越来越好了。”陈厚笑眯眯地看着和屈瑶梅玩的白手套。
“是吗?今天还有谁来看它啦?”屈瑶梅笑得很开心。
“薄荧呀。”陈厚笑道:“白手套可喜欢她了,每次都喵喵叫着让她摸,还舔她的手心……”
屈瑶梅的笑容僵硬了,她的手本来在努力逗弄白手套希望能摸一摸它,现在她攥紧了手指收了回来。
“白手套还有这样一面啊?”屈瑶梅望着自顾自理毛的白手套说。
“对啊,因为白手套本来就是薄荧的猫嘛。”陈厚说。
可怜的天使流落凡间。
尘埃染上白瓷般的皮肤,寒冬冻裂了圣洁的唇瓣,无辜遭受着愚昧众生施与的压迫和斗争。
她绝望,她彷徨。到最后,她会发现,只有自己这里,才是唯一能容纳她的地方。
越接近年末,街上点缀的中国红就越多,就连福利院里也有了过年的气息,任院长不知找了哪里赞助了一箱烟花,分发给福利院里的孩子。环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从第一个向薄荧投掷出烟花的孩子开始,烟花在福利院里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每次出门上学,薄荧都要提心吊胆地走过内院到大门的这段距离,提防着一个不注意就会扔向她的鞭炮。
她脸上的伤依然没消,甚至嘴里的伤口都还在时不时地流血,福利院的护工在对她和屈瑶梅分别进行象征性的批评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在被打的第二天,薄荧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两张未拆封的膏药贴,她面不改色地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薄荧不敢顶着这样的脸去见婆婆,因此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声带在薄荧这里失去了作用。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发疯边缘,一个和外界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存在,她活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还未死去。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路边被人驱赶的野狗没什么区别,但是当她看见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野狗时,又觉得自己比野狗都不如。
活着有什么意义,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待遇,她也不知道。她活得连自己都唾弃,廉价得自己都羞耻,见到任何一个外乡面孔,薄荧都忍不住幻想这个人能伸出手带她走。
年底的最后一天,大概是马上就要来到的跨年夜的关系,学校里的孩子都显得很兴奋,课堂上学生们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几度盖过了教师授课的声音,任课老师制止几次后没有成效也就放任不管了。终于,放学的下课铃声响起。
“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数学女老师将粉笔头扔进黑板槽,漫不经心地说道。
数学老师的尾音已经淹没在稀里哗啦往抽屉或书包里扔书本的响声里。
薄荧也提起书包准备离开。一个像是放学前就等在教室外的男孩快步走了进来,拦下已经起身的薄荧:
“你不能走。”薄荧立即抬眼看向讲台,数学老师已经走得影子都不见了。
已经往教室门口走去的李巍昂一下停了下来,然后火气外露地快步走了回来,怒视着那个男孩:“你是四班的吧,你来我们二班干什么?”
“李哥。”男孩穿着黑色运动衫,运动衫胸口上一行大写的“ADIDOS”,咧嘴笑着说话的时候还在啪嗒啪嗒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我也是被别人派来的,她马上就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她吧!”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
话音未落,教室门口就涌进了一群人,屈瑶梅在男男女女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规矩?李巍昂,我上次说的你没听清吗?还是说对这种人你依然要讲规矩?”
学校里的两大霸王凑到一起,看起来还气氛不对,其他学生们强装镇定地相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留下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平时就和乖巧听话这四个字不太相符的孩子。
薄荧试着绕过穿黑色运动衫的男孩从另一边跑走,立刻就被另一个男孩堵住了,这个男孩并没有张嘴说话,但是脸上的恶毒笑容却说明了一切。
堵住薄荧的是本班的韩坤,薄荧和他没有过节,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但是他依然毫无理由地阻挡了薄荧逃走的路。
不,他并不是毫无理由。无关人士的痛苦和不幸能够增添他生活的趣味和幸福感,这就是他的理由,同大部分无缘无故欺负她的人的理由一样。
薄荧默默收回了在他脸上的视线。
“你们去把门和窗帘都关上,”屈瑶梅对她的手下吩咐道,又转头环视了一遍围在不远处的人,“不想被牵连的就赶快离开——留下的就管好自己的嘴,谁敢为薄猪求情,我就揍死他妈的——”屈瑶梅威胁的目光定在李巍昂的脸上。
“你想打一场?”李巍昂脸色一沉就要走出来,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屈瑶梅说的是要为薄猪求情的人,说的又不是你。”曾道明说道,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李巍昂这个小团体的二把手。他本来是坐在一张课桌上好整以暇的观看闹剧,现在他从桌上跳了下来,随意地扫了眼他们身边的几个兄弟:“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用不着掺和进去,对吧?我们昨天说好了要到一中去,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