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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后,薄荧在玄关换好鞋,准备和程遐一同前往隔壁他家。
“他们已经过来了吗?”薄荧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
刚刚跨出门,薄荧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几步外靠墙站立的人。
“梁平自己开车过来,谢静嫣没来过这里,我让余善齐去接了。”程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薄荧头也没回,凝结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时守桐。
他苍白的脸让人联想到在狂风暴雨下被刮弯了腰的野草,时守桐神情平静,但那却是完全异常的平静,他的眼神很冷,那是彻底心死的冷。
程遐完全从门后走出来了,他也看见了门外的时守桐,看着时守桐的表情皱了皱眉。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数秒缄默后,程遐对薄荧说:“你一会自己过来。”
他刚刚朝着自己的公寓迈出一步,时守桐就打断了他:“你不用走,我走。”
时守桐最后看了站在原地不动的薄荧一眼,冰冷、失望、讥讽、厌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随即转身大步朝电梯走了过去,时守桐在电梯间停留了仅仅片刻,就像是连等待电梯到来的短暂时间里和薄荧呼吸同一片空气也是种煎熬似的,他焦躁粗暴地推开了背后的应急逃生门,大步冲了出去。
沉重的应急逃生门在时守桐身后自动关拢,程遐看了薄荧一眼:“不用追?”
薄荧眼底深处的悲伤就像是幻觉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隐匿进了无边无际的黝黑里,仿佛从一开始她的脸上就只有无动于衷。
“不用。”她轻声说。
应急通道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时守桐身体一晃,扶住两步外的楼梯,他的掌心和金属的栏杆一样冰冷。
他神态麻木地站着缓了两秒,然后就松开栏杆,失魂落魄地往楼下走去。他起先是走,然后变成了跑。就像是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他迫切地渴望逃离这片天地,逃离他碎成齑粉的尊严和爱恋。
一路超速,闯过无数个红灯,时守桐步履踉跄地打开了家门。
正在看电视的时母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刚刚露出惊喜表情,就在看见时守桐惨白脸色的瞬间变为了惊吓:“……发生什么事了?!”
时守桐无视母亲的问话,一步未停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守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时母在外焦急地呼喊。
时守桐恍若未闻,他的目光从墙上一张又一张,贴满了整整一个房间的海报上缓缓滑过,痛苦就像喷发的火山,气势汹汹地冲破了他眼中的麻木,他的胸口痛得厉害,又好像痛得不止胸口,找不到源头的剧痛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自己在看见程遐从薄荧家中走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病入膏肓的行尸走肉。
时守桐朝着满墙的海报走了过去,他用颤抖的手指粗暴地撕下海报,一张张破碎的海报落在他的脚下,他撕得越多,脸色就越惨白难看,好像撕的不是海报,而是他心脏上的血肉,而地上七零八碎的薄荧依旧光彩夺目,笑看着他狼狈可怜的垂死挣扎。
撕完最后一张海报,已经不能称为少年的高挑青年将目光移向了书架上单独一格用来保存的纸制手工奖杯,白色的纸面上有着他龙飞凤舞的笔迹——“最佳女主角”。
这是他们最初的交集。
“如果我有一座奖杯,全球七十二亿人里我只想颁给你。”
当现在覆灭,过去的甜蜜就会成为蚀骨的□□。
时守桐的表情猛地扭曲了,他抓起简陋粗糙的手工奖杯就要撕碎扯烂,但又在左手抓住奖杯的一瞬猝然停了下来。
他直愣愣地看着手中已经扭曲变形的奖杯,呆了片刻后又手忙脚乱地想要复原奖杯,但是纸质的奖杯是那么脆弱,被折损的地方已经再也立不起来了,即使时守桐努力让那些折角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这座奖杯也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它伤痕累累,七歪八扭,就像是拂开美化的迷雾后他的爱情。
“向着梦想前进”有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为薄荧带来笑容。
第二个愿望,成为薄荧的男朋友。
第三个愿望……
变形的纸制奖杯掉落在他脚边,时守桐捏着珍珠白的天鹅绒小盒子顺着墙慢慢滑座下来。
第三个愿望,永远没有机会实现了。